“威脅我?這些年還不是靠我你們才能好喫好喝?”
“好喫好喝?”
“哼!你不過把我們當狗一樣使喚!”
“現在文家多了個二老爺,有人頂替你身份了,也就說,你死了別人不知道是誰!”
“你們……想怎麼樣?!”
兩個人冷笑着對文二老爺步步逼近,滿月察覺到殺意,臉色大變:“你們要幹什麼?”
可惜,對這三人而言,她如同不存在。
滿月不甘心,伸手去推那兩個男人,一個趔趄,直接從他們身上穿了過去。
滿月愣住,難以置信地瞪着自己雙手,才發現自己整個人都是半透明的存在。
“……怎麼回事?”
耳邊聽見一陣奸詐的笑聲,滿月回神,那兩個男人已經把文二老爺逼到死角,被抵着一顆大樹,退無可退。
“你們以爲殺了我就能得到我的財產嗎?別想——”
“我們兄弟跟着你這麼多年,還不瞭解你嗎?”
“今天你說什麼都得死了——”
說着,兩個男人撲上去,一個按住文二老爺,一個狠狠掐住他脖子,文二老爺被按在樹幹上,瞪大眼睛,臉色迅速漲紅,發紫,最後眼珠子凸出,不掙扎了。
兩個男人一放手,文二老爺的身軀砸在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滿月親眼目睹殺人現場,嚇得倒退了一步。
見他死透了,兩個男人蹲下身在他身上搜刮一邊,找到了一大串鑰匙,兩人相視,得意一笑,迅速就逃了。
剩下文二老爺的屍首留在靜謐的竹林中,很快堆滿了落葉。
滿月怔怔地望着,她什麼也做不了,但她似乎聯想到了些什麼。
這……這時間線,應該是在,文教授剛穿越過來,被文老爺帶回文家的那段時間。
“我怎麼……又回到過去了?”
那會兒,滿月應該還在現代,還沒穿越。
沒人回答她,眼前的景色忽然又變了,一片茫茫的白色世界,什麼也看不見。
滿月有些慌,用力揮開濃霧,往前小跑,忽然又見到了那個精靈一樣的少女,她坐在雲端,飄在半空,靜靜地望着滿月,眼睛是金燦燦的琉璃色。
少女似乎在笑,滿月仰頭望着她,問:“你……到底是誰?”
少女發出一串銀鈴般悅耳的笑聲,說話的時候,也沒見她嘴巴在動,聲音如同從九霄雲外傳來,帶着深深的迴響。
“我是琉璃呀。”
滿月怔了怔:“琉璃……是誰?”
“你一直在找我,卻不認得我嗎?”
“我一直在找你?”滿月更迷惑了,“我什麼時候在找——”
忽地,滿月臉色一變,似乎明白了:“琉璃……你、你難道是……”
又是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彷彿在誇讚滿月猜對了。
確定了心裏的答案,滿月急切地問:“你把我帶到這個時空來的?”
“是的。”
“那你能——”滿月忽然一頓,有些猶豫,“……帶我回去嗎?”
“可以。”琉璃回答得格外乾脆。
滿月一驚,有些不敢相信,有些不願相信:“真……真的?”
“真的,只要你想,你的心真的願意回去,我就能帶你回去。”
“……”滿月突然沉默。
“但如果你的心不願意回去,那最好不要碰我,記住了嗎?”
“!”滿月疑惑,“爲什麼?”
“你不屬於這個世界,不屬於這個時空,你本不能來這兒的。”
隱隱的,滿月感覺到有些不對勁:“所、所以?”
琉璃擡頭望向更高,更蒼茫的天際:“歷史有它的軌跡,時空有它的秩序,一旦打破,歷史會改變,很多人很多事都會發生變化,甚至……存在過的人,會消失。”
“!!”滿月倒吸一口冷氣,“你的意思是……我會消失?”
琉璃點點頭,但又是一笑:“不過,只要你遵守時空準則,也就沒事了。”
滿月不解:“什麼是……時空準則?”
琉璃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深深望着滿月,許久才聽到她縹緲的聲音:“同一個時空,不能存在兩個擁有同樣靈魂的人,一旦這樣的兩個人相遇,就像你們的電腦出現程序錯誤,時空會自動修復bug,把這兩個人……”
停了一下,琉璃緊盯着滿月:“……徹底抹殺!”
滿月渾身一震,瞪大眼睛倒退一步。
“所有存在過的痕跡,全都抹殺,不會再有人記得她們的一絲一毫。”
“……”滿月嘴脣在顫抖,渾身都在顫抖。
“記住我說的話!”琉璃重複地叮囑,“只要你想就能回去,但如果你的心不願意,不要碰我,離我越遠越好……”
琉璃的聲音迅速遠去,滿月猛地一驚,張開了眼——
*
清晨,驟雨初歇,風微微涼,帶着夏天獨有的味道。
推開房門,南星眠臉色忽地一變,深藍端着熱水走來,看見他站在門口,訝異地問:“三少主,怎麼了?”
南星眠沒說話,倏地轉身,施展開輕功,眨眼消失在深藍面前。
深藍一臉懵圈,端着熱水走進房,“哐啷”一聲,水盆打翻,尖叫聲傳遍了整個宅子。
“小姐不見了——”
頓時,滿屋子的人都到處在找。
白家舊宅不小,前屋後院,東西兩廂,還有花園假山,亭臺樓閣,甚至背靠着後山。
最重要的是,不知道滿月是自己走了,還是被人擄走,是還在這宅子裏,還是已經不在此地。
白芨傳信給了千草門的弟子在外面找,宅子裏也幾乎翻了個遍,還是沒有半點蹤跡。
燕行之和南星眠都已經往後山找去。
下過雨,枝葉上還帶着水珠,早晨的陽光升起來,折射着炫目的光輝。
枝頭有被雨水打落的花,風一吹,簌簌地飄。
粉的,想把毛絨絨的扇子似的,盛開的合歡,帶着水珠落在地上,嬌嫩得滴水。
彎腰撿起,滿月有些喘,扶住了旁邊的樹幹才緩過氣來。
手中一朵合歡花開得正絢爛,放眼望去,整片林子都是粉粉紅紅,滿樹的合歡盛放,映着晨光美如畫,有如置身仙境。
但滿月似乎無心欣賞,眼神帶着一絲黯然,站在樹下,怔怔地仰頭望着天空出神。
林間掠過一個白色身影,落在滿月身側不遠處,一轉身看見她,長長松出了一口氣。
還好她沒事。
還好她不是被人抓走。
還好……又見到了她。
放下心頭大石,南星眠朝她走來,腳步踩在落花上發出細微的聲響,可滿月毫無察覺。
她怔怔立在那兒,望着天不知道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出神。
合歡一朵一朵落在她身畔,落在她肩上,落在她頭頂,她還是渾然不覺,側臉望着天際,目光幽遠而悽然。
南星眠腳步一頓,眉輕蹙。
隱約地,似乎察覺到她有心事。
直到他走近身側,滿月還是一無所知。
“這麼跑出來,病好不了的。”
聽到南星眠的聲音,滿月才恍然回神,扭頭看見他,眼底掠過一絲慌亂。
“你……什麼時候來的?”
“有一會兒了。”
“……”
滿月微微垂下眼簾,目光又凝滯在手中的合歡花上。
南星眠盯着她,從側臉看,睫毛長而捲翹,跟她手中的合歡一樣,想把扇子。
其實仔細看,她五官很精緻,恰到好處,或許第一眼不會驚豔,但看久了會一不開視線。
比如此刻。
察覺到自己的失神,南星眠輕咳一聲,滿月也幽幽地開口了:“我好像……不夠時間了。”
南星眠微怔,一時沒聽明白:“什麼?”
她忽而一笑,帶着一股蒼白的悽然,格外讓人心疼。
掌心一翻,合歡花落在了地上,滿月看着他微笑:“你知道嗎?我們學校工科女生的體育成績是最好的。”
學校?工科?體育?
南星眠一頭霧水:“?”
滿月知道他聽不懂,但就是兀自在說:“包括我也是……”
垂下眼簾,她的笑容逐漸消失:“我從小要強,喜歡跟男生比較,小時候頭髮剪得很短很短,又好動調皮,搞得大家都以爲我是男孩子,爸爸說,這樣會嫁不出去的,我就改了,留了長髮,穿裙子,不頑皮了,但上體育課的時候,打籃球那羣男生還是打不過我。”
“……”
南星眠靜靜聽着,大部分明白,小部分靠猜。
“從小到大……我都沒怎麼病過。”滿月眼神逐漸暗淡,“今天早上我醒過來的時候,全身沒有一點力氣,彷彿手和腳,甚至整個身體都不是我的了……這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生這麼嚴重的病……”
擡起眼,滿月盯着他問:“你告訴我,我是不是……快死了?”
聞言,南星眠眸微沉,略帶慍怒地反問:“誰告訴你的?”
滿月苦澀一笑:“我自己感覺的。”
“那你感覺錯了。”
滿月一愣,訝然望着他。
南星眠長出一口氣,帶着一絲無奈:“不要胡思亂想,你只是操勞過度,以後別爲了看醫書徹夜不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