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在澈想也沒想就追了出去。
“知然!”他拽住鬱知然。
陳在澈的手心很燙,鬱知然低頭看他抓着自己手腕的手,心說還好今天打抑制劑了。
“啊。”意識到失態,陳在澈連忙放開鬱知然,聲音軟下去,“哥,我們真的好久沒見了,就想和你再待會兒。”
表情失落得像是被扔了心愛玩具的難過小男孩。
鬱知然心裏一梗。
他太瞭解這個表情了,是陳在澈的示弱。
他記得做陳在澈任務時,有次不小心忽視了陳在澈的示弱,照顧了其他人,引起了不小的麻煩。
具體發生什麼記不清了,但結果是當時被鬱知然照顧的人再也沒出現過,一問,才知道是退學了。
從那天起,鬱知然就絕對清楚不能忽視陳在澈的示弱。
“……”但鬱知然有些猶豫。
他當然可以和陳在澈敘舊,可家裏那位怎麼辦……
等了許久也不見鬱知然有同意的傾向,陳在澈眼神沉寂,他看着被風吹得東倒西歪的枯樹枝,不動聲色地挽起袖子,露出小臂。
他不怕冷,但身體畏寒。
從程左那兒得知鬱知然消息的時候,他大腦沒有過多思考,披件外套就從寢室衝出來了,現在又在冷風裏站了這麼久,身體已經開始發抖了。
寒風吹過,陳在澈裸.露在外的手臂直顫,起了層雞皮疙瘩。
他小心地伸手,用冰涼的小拇指勾住鬱知然的,聲音染着不易覺察的委屈。
“哥……”
陳在澈夏末的裝扮抵不過深秋的冷風。他臉頰被凍得通紅,渾身瑟瑟發抖。
怎麼說也是曾經相處甚佳的客戶,鬱知然有些心疼。
雖然家裏那位發短信說他餓了,但家裏還有零食,冰箱裏也有不少水果,他應該會自己找東西喫吧?
鬱知然脣瓣抿成一條線。
陳在澈吸了下鼻子,放開鬱知然的手:“我把你弄冷了吧?”說着,他衝自己的手指哈氣,直到把手搓暖了,才又握住鬱知然的手。
“這樣應該就不冷了,我就這樣捂你一會兒。”他衝露出漂亮的笑容,“我想清楚了,哥你不用爲難了,等你手暖和起來我就走……”
話音越來越小:“就算這麼長時間沒見,我也不該冒昧地拉住你,哥肯定也有自己的事,不能總把心放在我身上,是我任性了,總是想和哥在一起……”
簡單一句話,充分地表達出了對鬱知然的體貼,知錯就道歉的乖巧,還有等了鬱知然那麼長時間卻不讓敘舊的委屈。
陳在澈會這麼說,是因爲他知道鬱知然是容易心軟的人。
話說完,陳在澈依依不捨地放開鬱知然的手,撐起笑容:“哥,你走吧,去忙吧,我會等你聯繫我的。”
鬱知然視線遊移,除了家裏那位的事,他也沒什麼忙的。
“就一會兒的話,沒關係。”鬱知然腳尖一轉,把自己的外套披到他身上,“下次出來多穿點,不知道自己怕冷嗎?”
陳在澈低頭看着鬱知然,眸間輕閃。
“嗯。”
*
來到陳在澈介紹的高級酒店時,鬱知然終於想起了陳在澈的身份。
陳家二少。
上有一個哥哥,兩個姐姐,是家裏的老幺,典型含着金匙出生,不好好讀書就要回家幫忙打理市值上億公司的那類人。
看着陳在澈熟門熟路地和大廳經理寒暄,鬱知然估計這裏也是陳家的資產。
“正好有包間空着。”陳在澈期待地看向鬱知然,“哥,我們上去吧,你想喫什麼我都能讓後廚做。”
鬱知然笑笑:“不用麻煩,隨便來點就好。”
陳在澈對身後的經理低聲吩咐了幾句。
兩人肩並肩地走進電梯,沒注意到擦肩而過一道修長的身影。那身影西裝革履,尤其是當無意中看到鬱知然後,眸瞳流露出的萬分震驚。
“……?”他怔在原地。
身後火急火燎地跑來祕書模樣的青年:“總裁!等等我……”
*
進包間後,陳在澈坐在了鬱知然的旁邊。
鬱知然看了眼對面的坐墊。
陳在澈摸摸脖頸,有些不好意思地移開視線:“我想和哥坐的近點……”
“好。”鬱知然笑。
陳在澈饜足地抿起脣,不動聲色地往鬱知然的身邊靠了靠。
“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肩膀輕輕與鬱知然相碰,“五年前你說去國外實習,讓我好好照顧自己,可我把自己照顧得很好,腹肌都有了,可你還是沒回來。”
“抱歉。”鬱知然冷汗涔涔,總不能說因爲客戶滿意度達到了999,所以他結束任務了吧。
“就在前幾天,他們還讓我放棄,讓我不要再找你了。”陳在澈捏着鬱知然的手腕,輕輕摩挲看得見纖細血管的手腕內側,“這幾年,你到底去哪了?”
陳在澈一副“委屈,順順毛”的模樣,但鬱知然知道,答錯了的話,小狼狗是會發瘋的。
呼。
鬱知然深吸一口氣。
“我不是說了嗎?你總是不能依靠我,需要適應一個人的生活。”鬱知然脣邊挑起陳在澈喜歡的弧度,語氣放緩,“所以,我是故意讓你找不到我的。”
恰到好處的弧度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透亮,令人產生無盡遐想。
陳在澈望着鬱知然的笑容,喉結上下一滑。
“你不要對除我以外的人這麼笑。”
鬱知然下意識摸自己的臉:“很醜嗎?”
“……不是。”陳在澈聲音沙啞,“我會想抱住你撒嬌的。”
鬱知然笑了笑。
按照人設,他……
“小澈已經長大了,男子漢不能隨意撒嬌。”鬱知然保持着和陳在澈的距離。
鬱知然想不通,但這確實是陳在澈和他關係好的原因之一。或許正因爲他能完美地把捏這種距離感,陳在澈纔會對他欲罷不能吧。
也或許和陳在澈的家庭環境有關。
陳在澈生在富裕家庭,但父母忙,從小缺愛,心思又單純,經常以“朋友”“兄弟”之名被欺騙。如果鬱知然不保持距離,全盤接受陳在澈的攻勢,會讓陳在澈以爲鬱知然也是看中他的背景纔去接觸他的。
這樣若即若離的關係對鬱知然好,也對陳在澈也好。
可是這次,陳在澈的眼裏沒有閃着星星,反而有些失望。
鬱知然拿出摸頭殺。
陳在澈又彎起脣,眼睛閃着琢磨不透的光亮:“沒關係,反正哥也回來了,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鬱知然放在陳在澈頭頂的手一僵。
果然這小狼狗還沒對他死心。
“怎麼了?”陳在澈扣住鬱知然放在他頭頂的手,笑道,“等會兒喫完飯,我送哥回家吧。”
鬱知然一驚。
不行!
讓陳在澈看到家裏那位怎麼辦。
鬱知然沒勇氣讓新老客戶相見。
“不,不用了。”
這時,包間拉門被拉開,服務生規規矩矩地端食物上來。
從前菜到正餐,最後一盤被端上來,服務生起身的時候,一不小心碰到了桌子,鬱知然茶杯晃了晃,徑直跌落了下來。
“小心!”
陳在澈看到搖搖欲墜的茶杯,他能抓住,卻還是選擇推開了鬱知然。
啪。
茶杯倒在了陳在澈身上。
場面有些尷尬。
犯了大錯的服務生戰戰兢兢。
“小澈,沒事吧?”鬱知然連忙抽出紙巾。
“哥,我沒事。”陳在澈脣角一抿。
其實從剛剛起鬱知然就心不在焉,總看手機。現在茶水灑在他身上,他喜歡鬱知然爲他緊張,眼裏只有他時的模樣。
“都溼了。”鬱知然皺眉,“我問問有沒有吹風機。”
“沒事的哥,我回去換套衣服就行。”陳在澈說,“可以等我一會兒嗎?”
鬱知然愣:“宿舍離這裏不是有段路嗎?”這裏是商業街中心,陳在澈的宿舍在大學城。
“嗯。”陳在澈笑道,“不過我在這附近有套公寓。”
鬱知然看了眼手機,也跟着起身:“我陪你回去吧。”他不能待到陳在澈回家再回來喫飯的時間,陪陳在澈換完衣服,就得找個藉口回家。
“也好。”陳在澈眸下的淚痣閃着奇異的光。
*
高級酒店外,身穿裁剪精良西裝的男人倚在高規格公務車車身,修長的雙指間夾着Cohiba的限量版雪茄,煙霧在夜色中瀰漫,模糊了他硬朗的面部曲線。
但從始至終,男人也沒吸雪茄一口。
他目光緊盯着酒店門口來往的人,直到從裏面出來了兩個身影。
其中一個身影不用說是鬱知然,但鬱知然身邊渾身溼透的青年也有點眼熟。
狹長的眼眸不悅地眯了起來。
他拉開車門,衝前面的祕書:“金辰,開車。”
金辰透過後視鏡看後車座上的男人:“總裁,我們回公司嗎?”
“跟上前面的兩個人。”
他倒要看看,契約期間鬱知然不來找他,要和別的男人到哪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