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黎看着鬱知然彆扭的模樣,不知在想什麼。
鬱知然:“怎麼了?”不是反悔了吧。
祝黎收回目光:“上車。”
鬱知然一愣。
“今天?”鬱知然皺眉,“你不用上班嗎?”
“用。”祝黎給鬱知然拉開後車門,“和你喫完飯就去。”
這不是濫用領導職權?鬱知然暗中吐舌。
就在這瞬間,祝黎湊近,輕啄他伸出來的舌尖。
鬱知然腦袋一空。
祝黎別開視線,直接回避了鬱知然的追問。
鬱知然:“……”行吧,反正他們本來也是這種關係。
“約會過程中,我有要求。”祝黎坐進主駕駛,“希望你盡職盡責,清楚自己的立場。”
“嗯。”鬱知然知道他在指什麼,“謝謝,昨天。”
“……”祝黎神情一閃,忍不住透過後視鏡看了鬱知然一眼,“然然……”
鬱知然知道,祝黎在等他解釋。
“昨天跟他,還有兩個關係好的弟弟喫飯了。”這裏的“他”指的是陳在澈,“昨晚你走後,他在我家留宿了,我睡臥室,他睡客廳,一大早就離開了。”
祝黎沉默了好久:“謝謝你。”
鬱知然:“爲什麼道謝?”
“謝謝你肯跟我說。”祝黎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如果你不說,我又要胡思亂想了。”又要一個人臥在被子裏宣泄情緒了。
鬱知然道:“下次直接問我就是了。”
既然和祝黎恢復了客戶關係就要好好相處,鬱知然還是很有原則的。
祝黎是他客戶,他也爲了積攢客戶愉悅值,而且他也真的好奇祝黎到底有什麼難言之隱。
祝黎:“那我問了。”
“你說。”
“去酒店嗎?”
“……”
*
一路上,鬱知然滿腦子都是祝黎滿腦子都是黃色顏料,可到了地方,他發現自己纔是滿腦黃色顏料的那個。
祝黎說的酒店,是表面意思的酒店,是祝黎公司旗下運營的某家五星級酒店。
鬱知然:“……”忘了祝黎說要一起喫飯了。
雖說是工作日,但就一樓大廳來看人不少,好像有什麼大團隊在開慶功宴。
鬱知然的目光沒在人羣上多停留,剛要跟上祝黎的腳步,忽然迎面走來了個外國人。
“Hello,myfriend!”(你好,我的朋友。)
祝黎提步,握住對方的手:“Hello,Mr.Paul.Haven’tseenyouforawhile.”(你好保羅,好久不見。)
“Well...”鬱知然看到外國人攤了攤手,“I’m...emm,youknow,myEnglishispoor.Puis-jeparlerfranais?”(呃,嗯…你知道我英語不是很好,我能說法語嗎?)
祝黎:“Oui,biensr.”(當然可以。)
一來一回的對話還在繼續,鬱知然從中間就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了。
法語?德語?鬱知然沒學過除中文和英語外的語言。
不知道他們在談什麼,但祝黎是天生的商人,在開始用外語交談的瞬間,給人的感覺就變了。他氣場全開,鬱知然形容不上這種感覺,但這樣的人,一定是發自內心地自信,相信自己能任何時候都不輸於任何人的人。
鬱知然眸光微閃。
四年前祝黎外語雖然厲害,但口語拖後腿,英語項目都是鬱知然代勞的。四年後,沒想到祝黎蛻變到了這種地步。
“剛剛那是……?”
“在法國旅行時認識的一位做電影的朋友。”祝黎說。
鬱知然仍處於驚訝狀態,不經意:“你變化真的很大,我是說好的變化。”
祝黎張了張脣,突然不知道要接什麼了。
從未有人對他說這樣的話。
幼時,他的家庭環境告訴他:不爬出去只能等死。於是他拼命在沼澤裏掙扎,可就算走得再高,童年留下的陰影也如影隨形。
他是自信的,也是自卑的。
成長路上,沒有人對他伸出手,也沒有人告訴他你方向是對的,所有人都覺得他的變化是理所當然。
四年前的鬱知然:“我不喜歡那些以自己衡量別人的人。淚水怎麼了,哭怎麼了,哭也是解壓方式的一種,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接受了他的弱點。
四年後的鬱知然:“你變化真的很大,我是說好的變化。”肯定了他。
“然然……”
他望着鬱知然從頭頂傾瀉而下琉璃燈光斑,心底觸動,忍不住伸手撩撥了下鬱知然後頸的碎髮。
“……啊。”鬱知然聲音曖昧,身體狠狠顫了一下。
頃刻間,竟然開始喘粗氣。
祝黎怔愣:“然然?”
鬱知然腳步後退,面上通紅:“你先上樓,我去一下洗手間。”
身體的感覺很奇怪,就像沒打抑制劑一樣。
鬱知然閃進洗手間隔間,仔細確認手機秒錶倒計時的時長,還有六個小時。
鬱知然:?
他好像聽中轉站的人說過,會讓抑制劑失效的可能性只有一種:有人在對他感情昇華的瞬間觸碰了他,但這種概率在百萬分之一以下。
鬱知然:??
他連忙給自己來了一針。
感情昇華?搞得祝黎好像真的喜歡他似的。
位面重合後,所有事都變得亂七八糟的,鬱知然好久沒這樣一個人待着想事情了,角色扮演太久,都忘了真實的自己是什麼樣了。
他在隔間裏一直待到身體潮.紅退散,正準備出門,忽然聽到外面有人交談。
“今天的慶功宴導演真是大手筆啊,前不久不是慶了一次嗎?”
“哈哈,誰讓《疾風》爆了呢。”
鬱知然一怔:《疾風》?
“還請了管絃樂隊現場演奏,聽說是導演和製片人親自去樂團裏請的。”
“哈。”有點諷刺的聲音,“還不是爲了討好莫皚,這個片子又夠他拿獎拿到軟了……哎,莫皚來了嗎?他不會最後一個到吧?”
“嘶。你小點聲,小心隔牆有耳。”
哐當。
鬱知然太過震驚,從馬桶上跌下來。
“誰!”
“不,不好意思哥們兒……我蹲坑的。”鬱知然故意語氣粗鄙,慌張道,“我,我啥也沒聽着!真的。”
“算你識相。”
“哎呀行了,都告訴你別碎嘴,快走吧。”
隨即腳步聲響起,兩人離開了。
鬱知然鬆了口氣,又猛地從馬桶上彈起。
莫皚,莫皚居然在這!?
這感覺就像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似的。
衝出洗手間鬱知然才發現,洗手間正對着的門,就是《疾風》慶功宴的現場。
天煞我也。
禮儀小姐還彬彬有禮地衝他彎腰:“這位先生,請問您是來參加慶功宴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