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允連說的是實情。幾年前紀周有權有勢時弄到了西北的鐵鹽路引，也在那裏做成了幾筆買賣。可後來韓長仁勢力越來越大，西北的鐵鹽生意幾乎被他壟斷，外人想要插手根本就不可能。如果強行做這些買賣的話，還會被韓長仁黑喫黑，不但將貨奪去，沒準連派去的人還要送命。一開始包括紀周在內的幾家還不服氣，明面不行，那就偷偷做。可幾次過後，就被人家給搶怕，殺怕了，最後連一點小心思都不敢再有。“就憑你現在的能力還敢跟韓長仁鬥？”紀周冷笑，“之前有朝廷轄制時他都能隻手遮天，眼下人家自立爲王，”外人就更不可能跟他鬥了。”紀允連淡笑，“這個就不牢父親掛心，您就說這筆買賣您做不做吧？”“做，怎麼不做？”比起真金白銀多掏五千兩，能將差不多等同於廢紙的西北鐵鹽路引拿出來頂數，紀周已經很滿意。因此就不再和紀允連計較又白搭五千兩的事。“那父親，”紀允連說着話，又將事先準備好的契約掏了出來，“請在這上面籤個名，再蓋上您的私章。”“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以爲我會變卦不成？”紀周根本就沒有想到紀允連會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勢出來。被他這麼一弄，就有些炸毛。“那可不見得。”紀允連卻一本正經道，“對於一個連親兒子都痛下殺手的人，想必也沒有多少誠信可言。”紀周被這句話堵得連連告饒，“行行行，你想怎麼着就怎麼着。”依言簽完自己大名又蓋上私章後問，“那賬本該還我了吧？不會又是你抄的吧？”有了前車之鑑，他變得謹慎不少。“還您就還您。”紀允連將賬本再次放到了案几之上，“不過您儘管放心，這個絕對不是我抄的。再說了，我這人跟您不一樣，說話絕對算話，上次我不也沒有把您怎麼樣嗎？”紀周點頭算是認同紀允連所說，“行。除此之外你應該沒有別的事了吧？”他想要把楊氏的事給糊弄過去。紀允連卻道：“兒子還想要和您談一樁更大的買賣。”“更大的買賣？”紀周搖了搖頭，“還是算了。”喫虧的肯定是他。“您先彆着急拒絕我。”紀允連擡頭看向他，“等您聽過之後再拒絕也不遲。”紀周有些不耐，“你到底又想要做什麼？”這還有完沒完了？“您不是一直想要將這個世子之位給紀允年嗎？”紀允連拋出了一個極大的誘餌出來。紀周雖然沒有立刻回答，但是他坐直的身體不難看出他對此的在意程度。這件事已經成了他的一個執念，爲了這個執念，他痛下了殺手好幾次想要除掉紀允連。雖然說虎毒不食子，但紀允連這個兒子就彷彿是他的一個魔障，不除掉，他就永遠也翻不了身。看到他這個樣子，紀允連在心中冷笑，面上卻不顯，繼續與他保持談判之態。“如果您能再出十萬兩銀子，這個世子之位我就讓出來。”說的好像是一件十分容易之事。“什麼？十萬兩？”整個永泰侯府都未必值十萬兩，紀周惱羞成怒道，“你是不把侯府搬空不罷休是吧？”紀允連笑了笑，“您看您怎麼這麼喜歡生氣。難道咱們這次談的重點不是世子之位嗎？”“可一個世子之位你竟然敢要十萬。”“那您覺得多少合適？”紀允連一挑眉，“或者是父親不想要這個世子之位，打算一直由兒子來做？”又狀似玩笑般道，“別哪天您不在了，兒子直接承襲您的永泰侯之位，那您恐怕要死不瞑目了。”“你……”這下紀周是真被氣到了。他一手捂着胸口，另一手指着紀允連，“你這個不孝子！你是誠心想要氣死我不成？”紀允連不以爲意，“如果真是把您氣死了，還免得浪費我接下來的口舌。”“好好好，我不跟你計較。”紀周深深吸了幾口氣，“你不是想要賣掉你的世子爵位嗎？”這話說得就更加直白了。“沒錯。”他總不能將世子爵位白白拱手相讓啊！“你想要十萬兩？”“對。”紀允連點頭。“我給你五萬兩，但是你一定要立刻讓出世子之位。”紀周是一刻都不想再等了。他更恨不得從來就沒有紀允連這個兒子。也許是老天感知到了他的所想，就聽紀允連道：“要想讓我立刻讓出世子之位恐怕是有些難。”“那你還想要怎麼樣？”紀允問，“莫非只是嘴上說說？”“我當然不是嘴上說說，而是說的是實情。”紀允連又連連追問，“您想啊，我以什麼理由讓出世子爵位才合理？才能讓您不被人詬病？才能讓紀允年最終能順順當當繼承這個爵位？”當然是你從這個世上徹底消失。但是紀周卻沒有將這麼惡毒的話當着紀允連的面直接說出口。他陷入到了沉思當中。是啊！當初他想讓年哥兒記在髮妻名下這招都不管用，又有什麼辦法才能讓這件事名正言順呢？難道要休妻？沒用。這一點他早就想過，即使這件事辦成了，紀允連的嫡子之位仍舊不可撼動。那麼就只能聽紀允連是什麼意思了。於是擡頭看向紀允連。“你得和我娘和離。”紀允連並沒有繼續賣關子，說出的話也不像是信口胡謅。“沒用的。”紀周搖了搖頭。“我要說有用呢？”紀允連倒是信心十足。“怎麼個有用法？再說了，憑什麼不是休妻，而是和離？”“您覺得就憑你們一家那麼磋磨我娘，和離不算，還想要休妻？”繞了一大圈，紀允連總算是把問題迴歸到了開頭和紀周談論的關於他孃的事上來。“不然，咱們就此事對簿公堂？看是你們有理，還是我娘和我有理？”他之前先發制人爲的就是現在。“胡鬧！”紀週一瞪眼，“家醜豈能隨便外揚？”“您不是不答應和離我纔會這樣說。”紀允連倒成了受委屈一方。“那和離之後呢？”紀周目前着急知道結果，所以就此事先不和紀允連爭辯。“結果就是您得準備妥當五萬兩。另外，我娘這些年積攢的東西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您得答應她全部帶走。”紀允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