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說那個青山宗的元嬰修士秦有桑連她的腳趾頭都比不上。那口氣被她硬生生壓下去了。
秦有桑端茶杯的手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下,茶水差點漾出來。煉氣一層都沒有達到,還自稱千年難出的良材美玉?真敢說啊!還要臉不要?
他覺得林小天越來越有趣了。
他上下睃着她,神識忍不住又將她探查了一遍。依然是煉氣一層都未達到的修爲。秦有桑不再懷疑:“行吧。秦某便見識下你林家的祖傳功法。”
“好像你見過天底下最強的功法似的。這可是我的家傳絕學!輕易不給人看的。”
她越是如此,秦有桑就越不屑:“無垠大陸玄門正宗最頂階的功法我大概都知曉。其中一種就在我……兄弟的宗門青山宗。”
哎喲,又是你兄弟的宗門……死騙子!焚天下巴一擡:“是嗎?無垠大陸排名前十的大宗門裏沒有青山宗吧?”
秦有桑氣得直咬牙:“你困居在這方小境界有多少年了?孤陋寡聞也很正常。”
“我不過在這裏住了十年。十年時間青山宗就成了名門大派了?笑話!”焚天和他擡着槓,順着他的話扔着謊言,一邊站了起來:“也罷,我就讓你見識一下我林家的家傳絕學!”
好啊,快去。本道君一眼就能從功法看出你的身世來歷。秦有桑端起茶杯,輕嗅其香,再抿其味。滋味濃郁,回甘,味覺綿長。咦,這茶水的味道以前好像喝過?在什麼地方呢?
百年經歷的事瀚如滄海之沙,秦有桑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不多時,焚天捧了只玉石匣子過來。秦有桑的注意力馬上被吸引了:“喲,看這匣子倒有些年頭了。”
匣子上雕刻着古樸繁複的紋式,整塊玉石雕琢而成。放在俗世也能值些銀錢。
焚天回他一個得意的笑。
銀錢在修士眼中如同土疙瘩。小姑娘一看就不懂。秦有桑笑得更開心:“看來姑娘家傳絕學來頭不小啊。”
“那是。”焚天順着他的話繼續驕傲着。
她開了匣子,小心地從裏面取出了一隻雪『色』絲綢的小包袱。
秦有桑眉峯挑起,來了興趣。
雪蠶絲產自冰雪的懸崖峭壁。雪蠶吐絲成繭之前會奮不顧身地爬到懸崖冰壁這種險地,一天吐絲結繭,三天化蝶。破繭化蝶後,繭就破損無用了。產量極少。織成織物後能擋天火。這塊雪蠶絲綢包袱皮方方正正,很難得。
“料子不錯。”秦有桑想,林家看來還是有點底蘊的人家。林家家傳功法可能有其獨到之處。
焚天又是得意一笑。打開雪蠶絲包袱皮,她又從裏面拿出一隻青『色』的皮袋。
感覺到皮袋隱約散發出一股神祕而悠遠的氣息。秦有桑動容地坐直了身。他盯着看了兩眼,忍不住出聲問道:“你知道這是什麼皮做的嗎?”
暴殄天物啊!如此珍貴的皮竟然被縫成一隻袋子拿來裝書!他賭她不知道。
焚天面不改『色』地嗯了聲:“無支祁的獸皮。聽說能防水。我怕功法受『潮』就用它裝着。”
秦有桑:……
無垠大陸東南西北四方有撐天雲柱。孤峯的背面是茫茫虛空雲霧,並非被大海包圍。
在廣袤的大陸腹地有着無數的江河深海。無支祁這種水怪喜歡生活在大江之中。形似猿猴,金目雪牙,白首青身。身達百丈,力大無窮。它最愛在水中興風作浪,令江河兩岸百姓受災。金丹初期修爲都難以對付。
無支祁的皮煉成的法寶能抵抗深海『亂』流,令海中異獸難覓行蹤。
無支祁的皮被建在深海大湖旁的宗門視爲煉器的至寶。巴掌那麼大一塊已是奇珍。
數千年來,這種水怪在無垠大陸上只發現過三隻。沒想到眼前這個林小天不僅知道,手中還有一隻尺餘大小的無支祁皮袋。
秦有桑對她的來歷身世越發好奇。
而這一切,本就是焚天用來當故事引子的。有寶在手,故事更容易被人相信。
她順理成章地告訴秦有桑:“這些都是我娘從前留下的。聽說我那個爹從前很厲害,滅了很多高手搶了很多寶物。後來在無垠大陸被頂頂厲害的仇家追殺,無路可走,就逃進了赤海。”
秦有天心裏咯噔一下。她父親是個魔修?這些寶物都是她爹從別人那兒搶來的。他看焚天的眼神漸漸冷了。她珍藏的功法該不會是本魔功吧?
故事不這樣編,如何解釋她出現在赤海之中,能擁有這方異常珍貴的小境界呢?焚天嘆了口氣道:“我娘爲了他衆叛親離。那人卻拋棄了她和剛出生的我獨自逃了。仇家抓不到他,就擒住了我們,囚禁在礦山做苦力。我七歲那年終於找到機會逃走。我娘帶着我一路躲避追殺,逃進了赤海。她想去魔界找那個人,結果遇到了罡風。”
“後來呢?”
焚天勉強地笑了笑道:“罡風豈是人力可擋。我娘爲了救我,用盡手段與罡風對抗,結果屍骨無存。拖延了那麼一小會兒時間,讓我有機會逃進了這裏。”
聽到這裏秦有桑有些奇怪:“你娘爲何不在遇到罡風時,一起帶着你逃進來?”
“因爲這個空間法寶一直都在我身上啊。”
“你孃親有一副玲瓏心思。”秦有桑馬上明白過來。她母親是修士,對方定然會想盡辦法探尋搜走她身上所有的法寶。空間珠被林小天認了主。她只有神識沒有修爲,對方反而從未疑心過。
“我當時尚小,被罡風吹得連開啓空間都艱難。我娘替我擋着罡風,我逃了進來,她卻被捲了進去。”焚天滿面憂傷,“只是這方小境界也直接被捲進了罡風之中。如果不是你闖進來,我恐怕還沒察覺到空間珠裂了條縫,有條路可以繞過罡風團通向外面。我困在這裏十年,獨自長大。這身衣裳是當年我娘逃走時擱在空間裏的,正好方便了我。”
原來如此。
林小天被困在這裏十年。長大後幼時的衣裳自然穿不得。於是撿了她孃親的囚衣穿。十年,小境界沒有別的生靈,當初她母親帶着她一路逃亡,斬殺存下的肉食定也不會太多。難怪她說晚上的羊肉鍋子是喫的最後一頓肉。
所有的一切都合情合理。連這身囚衣的來歷都解釋得清清楚楚。
沒有人指點教導,只能跟着家傳的功法修煉。以至於十幾歲連煉氣一層都沒煉成。說起來也是個可憐的小姑娘。
秦有桑咀嚼着她的話,沒找到漏洞。但是她的父親是個魔修!
“現在有機會離開罡風團,你會去魔界找你父親吧?他畢竟是你唯一的親人。”
林小天如果想投奔魔界,秦有桑絕不會替魔界教出一個小魔女。
可惜,焚天太瞭解秦有桑對聖域的痛恨,她冷笑道:“會啊。我娘死得慘。他難道還想好好地呆在魔界享福?我當然要找到他。然後把他也扔進這處罡風中,全了我娘對他的一片癡情。”
秦有桑最後一個心結完美解開:“對,這種禍及妻兒的負心漢就該如此下場。”
“可惜我的修爲太低。”焚天憂傷地嘆氣。
“有我指點,怕什麼?將來離開赤海,尋個靈氣濃郁的地方修煉,就不再會像現在這般進展緩慢了。”秦有桑大包大攬。憑他修至元嬰的經驗,他的眼力,他的功法,還怕教不出來?
焚天遲疑地看了他一眼:“你連修爲都沒有,如何能指點我?”
秦有桑敲了敲額頭:“這裏存着無數功法法術。沒有修爲,也能指點你修煉。”
焚天目的達成,真想仰天大笑。
她打開皮袋,從裏面珍而重之地捧出了她的“家傳絕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