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神識傳音飄進靜思崖築基弟子云真雲影耳中。兩人互換一個眼神。雲真搶在宣佈林小天獲勝前踏出一步,施施然說道:“且慢。既然說了比神識真氣。方纔這場比神識,田師弟是輸了。不過,還有一場真氣比試吧?”
小云臺立時沸騰了。
雲影見狀輕笑:“兩個外門煉氣弟子擂臺挑戰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因爲林小天煉氣三層修爲敢挑戰煉氣九層的田師弟,雙方實力差距太過懸殊嗎?大家說,不比真氣,這場比賽還能吸引人來看嗎?”
“師姐說的對啊!我就想知道煉氣三層怎麼和煉氣九層的打!”
“是啊。不比真氣,有什麼好看的?”
“說得對!真氣還沒比呢!田師兄煉氣九層,就這麼判輸,太不公平!”
弟子們被兩人的話點撥着,立時忘了林小天已經勝出的事實。紛紛叫嚷着要比試真氣纔算數。
若華道君看着鏡中影像,滿意地嗯了聲。
劉采采像是聽到什麼驚奇地瞪大了兩眼,秀美的臉涌上一層激動的『潮』紅『色』,大聲叫道:“有什麼好爭的?都不服氣就讓宗門事務殿來裁決唄!”
內門這位師妹倒挺懂行的嘛。到了宗門事務殿,若華道君就無法『插』手了。神識修行最爲艱難。林小天煉氣三層用神識擊敗煉氣九層的田雨來。掌教道君和諸峯峯主惜才,恨不得將林小天搶到自己門下。肯定會判田雨來輸。弈之羽大笑道:“是極是極,上報宗門事務殿裁決!大傢伙都甭爭了啊!”
靜思崖兩位女弟子和田雨來的臉『色』變得極爲難看。
這時,焚天開口了:“不用真氣和田師兄比,難以服衆。再比一場就是。”
弈之羽目瞪口呆:“傻了巴嘰的!”
與此同時,秦有桑也破口大罵:“林小天你有病啊?”
靜思崖中,若華道君安然端了茶盞,愜意地啜了一口。心道小丫頭銳氣十足,就是經驗太淺薄了。
內外門弟子頓時對這位看起來嬌弱的林師妹生出了好感。多大氣的小姑娘啊,相當於放棄了一場勝利。若是再輸,還好意思再耍賴嗎?
初來乍到,她就得罪了若華道君。焚天需要正大光明漂亮地打贏田雨來。讓圍觀的弟子對她印象改觀。讓若華道君礙於身份不好對她下手。她當然知道自己堅持,對方只能認輸。如此一來,這場比武終究不夠完美。爲了一勞永逸,焚天必須再打一場。她朝臺下做了個請的手式:“田師兄,請。”
輸了神識,胡攪蠻纏拼真氣。田雨來臉燒得都能煎熟雞蛋了。然而靜思崖兩名女弟子用目光狠狠地瞪着他。連累靜思崖輸十萬靈石,他甭想今年躍龍門進九峯了。想到贏了林小天能拿到的好處。田雨來把臉一把抹進了荷包裏,重新站上了擂臺。
這一次,叫好聲稀稀落落。
雖說都投注在田雨來身上,弟子們心裏還是覺得有些欺負人了。
弈之羽突然叫道:“小天,你回氣丹夠不夠?不夠師兄給你呀!不停地喫丹『藥』,擂臺可以打到明年去。”
又引來一片鬨笑聲。
就算不服丹『藥』,難道他煉氣九層的真氣還比不過煉氣三層?田雨來大怒:“田某不會服用回氣丹。”
焚天笑道:“田師兄不用。我自然也不會用的。”
她上次吸了三萬靈石中的真氣,已經是煉氣四層。差了對方五階。只要對方不服丹『藥』增加真氣,她就有辦法打敗對方。
第二次登上擂臺,田雨來再不敢輕視。聚氣爲劍。劍身凝實如一泓秋水。他叫了聲:“林師妹看劍!”
劍光匹練般朝焚天掃去
焚天沒有用真氣。不用神識攻擊,她只用神識感知躲避。她朝旁邊踏出一步。看似險之又險地避過。
此時衆人才有了擂臺比試的感覺。臺上劍光交織如網,小姑娘白『色』的身影在劍光中飄搖不定,左躲右閃,顯得極爲笨拙。
焚天全神貫注,依稀彷彿間回到了練功的日子。
地下鬥獸場只聽得見異獸的吼叫,自己的喘息聲。一隻又一隻的異獸,彷彿永遠殺不完。
面具遮住了臉也遮住了她的視線。那些一階比一階高的修士攻擊手段層出不窮。她在黑暗中用神識探知躲避。
她先天諸竅全通,想要諸滿所有竅『穴』的元氣也極難。所有的元玉都緊着她用,仍然有元氣耗盡的時侯。然而訓練與戰鬥永無休止,並不因爲她耗盡元氣就停下來。
那時侯她不懂爲什麼自己要活得那樣絕望辛苦。直到逃出聖域,直到此時此刻,焚天似乎才領悟到老人們的用心良苦。她眼中有淡淡的悲傷浮起。她很是對不起他們。但她更想爲自己活。
焚天將回憶封進心底,避開了最後一劍。
擂臺石地上已被劍光刻下道道溝壑。田雨來一套劍法使盡,已耗費了三分之一的真氣。林小天一直沒有還手。但是她依然好好地站在擂臺上,冷漠譏誚地看着他,彷彿在說,這套劍法還不值得我出手。
他精心修煉的劍法竟然連她的衣角都沒削下一片。田雨來心念一轉便知她定然是以神識查知從而躲過。他罵自己一聲蠢,法術一變。
真氣凝爲飛刃,如疾雨『射』出。
飛刃密集如雨,小云臺響起陣陣驚呼聲。
剎那間,擂臺上數根髮絲被飛刃斬斷。飛刃消散,焚天的髮髻也隨之散開,黑『色』的長髮垂落了下來。
秦有桑蹭地站了起來,困獸般在洞府裏走來走去。
在赤海風蝕地石林中她引着一羣異獸躲得辛苦,卻不曾受傷。但是這一次不同於血蠍豺狗的追逐。
“這是高階法術漫天刃舞。第一波是不知你虛實,僅有七七四十九枚真氣凝刃。你看似躲得輕鬆,已能削斷頭髮。田雨來想躍龍門,第二波他至少會凝化九九八十一枚。不,他知你真氣淺薄,會直接施展刀刃形狀更小數量更爲密集的絲路煙雨,讓你沒有騰挪躲閃的空間。這次你若不用真氣抵擋必然受傷……”
隨着他的話音。第二波刀刃『射』向了焚天。
陽光映照之下,如同一波銀光粼粼的『潮』水卷向焚天。
凝出的刀小而密集,劃破空氣的絲絲聲像毒蛇吐信,又像水澆進了燒紅的鐵鍋。
沒有人認爲焚天不用真氣抵擋還能躲得過。
焚天依然沒有用真氣。腳猛踏地面,旋身朝着這片飛刃的破綻之處直衝了過去。她在空中旋轉,如同投入銀網中的蝶。
臺下衆弟子倒吸口涼氣。
飛刃消散,焚天仍站在擂臺上。
小云臺一時間安靜下來。千百隻眼睛盯着她。
她身上突然發生了變化。白『色』鑲黑『色』闊邊的弟子襴衣上開出了一朵紅花。然後第二朵第三朵,此起彼伏。
飛刃速度太快,在她身上劃出無數細密傷口。直到她衝出刃雨布成的網,點點鮮血才沁出來。不過數息,她像換了件繡滿紅梅的新衣裳。
她盤膝坐了下來。真氣自丹田移進竅『穴』中游走,默默替自己止血。
秦有桑緊盯着畫面,罵了聲:“喫生肌丹喫上癮了?!知道一枚值多少靈石?敗家子!”
田雨來開口說道:“劉師兄,林師妹已經站不起來了。總不能非要我上前將她打落擂臺纔算贏吧?”
見林小天仍盤膝而坐,劉師兄這株草又倒向了靜思崖:“林師妹,林師妹?”
他喊了兩聲,焚天仍然閉目盤膝沒有回答。
劉師兄清了清喉嚨:“林師妹沒有應我。我宣佈第二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