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並不是認出了她。
焚天一時間鬆懈下來,雙腿有些發軟。她放鬆地靠在了石壁上。
月光將雲層映得微微發亮,林中草木山石染上一層清輝。靜謐安寧。眼前的秦有桑神情真摯誠懇。不知爲何,焚天卻覺得這山中異常清冷。
等到他想明白了。焚天也想明白了。
她陣陣心酸。
終究是場孽緣罷了。
焚天的神態漸漸恢復了常態,神『色』冷漠如冰。
紅暈漸退,她半點被人表白的嬌羞都無。秦有桑有些不安。
焚天懶洋洋地靠着巖壁:“秦歸陌。喫着碗裏惦着鍋裏。你不覺得自己很不要臉?”
秦有桑居然點了點頭:“聽着是有那麼一點無恥。但是我也不能否認。我就是都喜歡了。我能怎麼辦?”
焚天誇張地嘆了口氣:“唉,我要是那個你說過的女人不就什麼麻煩都沒了?”
如果你是她……秦有桑想起逃離聖宮前的那個夜晚,想起赤海莫幹河畔石山上的那一夜。如果林小天就是那個女人。她一直在玩弄戲耍他?可惡!他雙手頓時收緊成拳。
瞅到他控制不住的憤怒,焚天心直往下沉,趕緊說道:“我只是打個比喻。我的意思是,喜歡多少個女人是你的自由。我不接受。”
從前她一直認爲她用過的男人,別人不能染指。現在看來,似乎放過他纔是最好的選擇。
他知道。他也沒指望她能接受。他所做的,不過是不想再讓自己堵心難受順着心意而爲罷了。秦有桑別開了臉道:“其實我以前懷疑過。但是你不能用元氣。你沒有她的修爲。修爲,是做不得假的。所以我很清楚。你和她是兩個人。我沒有把你當成她。”
“秦歸陌,說不定你明天又會喜歡上別的什麼人呢?”焚天臉上寫滿了無奈,“我不喜歡你的‘也‘喜歡。”
“你不喜歡我?”秦有桑挑眉道,“怎麼可能!”
“呵,憑什麼不可能?年輕長得俊俏修爲高地位高就該被所有女人傾慕?”焚天不由失笑。
“不。是你嘴硬不肯承認。”秦有桑平靜地講述着,“夜裏你怕我冷,悄悄把『毛』皮移到我身上蓋着。”
“我是可憐你沒有修爲!”事實上是因爲她並不畏寒,見他把『毛』皮給了自己,不想讓自己因此感動。
秦有桑譏諷道:“對,你可憐我。可憐我沒有修爲,所以就自己去引開血蠍豺狗,卻把唯一貼有符籙的竹矛給我防身。你可真夠善良的!”
那時,她是爲了救赤鯉。還真沒對他動心。直到血蠍豺狗擊碎石筍,風刃席捲而來時。
知道生命將來終結,他卻依然不願意讓她多受罪。任由風刃切割開他背心的衣裳,咳嗽着,血噴了一地。
他用力地抱着她,對她說:“閉上眼睛,別怕。”
焚天一直忘不了被他護在懷裏的溫暖。
眼睛漸漸酸澀。她低低說道:“就算是我發了回善心吧。讓你誤會了,真抱歉啊。”
就因爲他喜歡上了兩個女人,她才這樣拒絕他吧?雲朵飄來遮住了月,秦有桑一雙眼眸在暗淡的夜『色』中熠熠生輝:“我吻你的時候,你迴應了我。我放開你的時侯,難道不是該給我一耳光啐我一口表示憤怒和嫌棄?林小天,你當我是傻子?”
她想的事情太多,忘了他說的那種反應。焚天輕佻地說道:“你這麼一說好像也是哦。好吧,我喜歡弈師兄,也喜歡你。”
這個也字被她咬得極重。
“不行!”
“憑什麼?你可以‘也’喜歡我。我就不能‘也’喜歡別的男人?”
秦有桑看着她,輕輕磨着牙,眼神變得危險:“記得當初在你的小境界中,我修爲盡廢,你如何待我的?你想關就關,罰我餓了整整兩天!你『逼』着我不得不答應給你縫衣裳當長工幹粗活。不過煉氣三層的修爲,就冷嘲熱諷高傲說養我。林小天,很可惜呀,風水輪流轉。我現在修爲比你高,欺負你怎麼了?你打不過我。那小白臉也打不過。你儘管嘴硬。哪怕你真不接受我也沒有關係。現在我說了算。”
焚天譏誚道:“喲,敢情是不服氣想要報復?不甘心吧?甭打着喜歡的旗號當遮羞布了。”
“不管你怎麼說。總之,我見不得你和那小白臉卿卿我我。你就不準‘也’喜歡別的男人。不服氣?”秦有桑微微低下頭,“再親一次,說不定你就同意和我的約定了。”
還能這樣?焚天瞠目。彷彿眼前站着的人並不是自己熟悉的那個內心羞澀的秦有桑。
她死死地閉緊了嘴。當初“用”他的時侯她如他一樣囂張,看他無反抗之力逗弄得高興。現世報啊!
秦有桑同時也想起了夜裏的那個女人。被她當成爐鼎時,她和他現在感覺一樣?
那個可惡的小王八蛋!
他的心情瞬間又不好了。
隨手布了個結界,秦有桑砍下岩石旁的一棵小松樹,不多會就弄出一堆火來:“就這麼說定了。給我烤只羊。”
焚天:“……”
還指使上了!她罵道:“當我是你的奴婢啊?不能喜歡別人,還要給你烤羊喫?憑什麼啊?”
能給弈之羽烤羊,爲什麼不能爲他烤?秦有桑想想又來氣:“當初在你小境界中,我不也給你當長工劈柴擔水?我心情不好,你若不烤羊給我喫,我就喫你!”
脫口而出的話讓兩人同時一愣。
秦有桑臉上發燒,覺得自己實在太過禽獸。他緊繃着臉,眼神悄悄從焚天臉上移開了。
要不要把他“吃了”?那身元氣弄過來,她的修爲至少能恢復到從前的七八成呢。只是那樣做了,估計秦有桑會追殺她到天涯海角……焚天拿了只岩羊出來,憤憤地說道:“秦歸陌,你真他孃的不要臉!”
“當初在赤海大營,我單槍匹馬應付魔界聖尊和十幾個元嬰,你和二師兄竟然烤肉喝酒。那才叫不要臉!今天如果不是我來得及時宰了那條七階異蟒,你早和那小白臉一起成了它的口中食,烤只羊謝我都不行?”秦有桑越說越氣憤,“林小天,我就不明白了,你對那個認識沒幾天的小白臉好,爲什麼就不能對我好點?”
她對他還不好?爲了救他,她忍着幽光反噬自封心竅用全部的元氣打通了他的竅『穴』,自己還在苦哈哈地攢真氣!
“烤給你喫行了吧?囉嗦!”
該死的幽光!該死的聶悠悠!焚天越想越憋屈。若她恢復修爲,她定揍得秦有桑連他二師兄都認不出來!
自從認識林小天,能見她喫癟鬱悶的機會實在太少了。看着她氣鼓鼓地用匕首在羊肉上『亂』戳,秦有桑噗嗤笑出聲來。心裏的鬱結隨之飄散。他想,他沒有做錯。他很喜歡和林小天在一起。哪怕鬥嘴喫癟,也這般生動有趣。
他握住了她的手,眼眸一片真摯:“我知道自己很無恥。可是我喜歡和你在一起。我不會再親薄你。也許我對你那個妹妹只是執念罷了。你給我時間可好?等我找到她,我就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了。”
焚天從他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臉,心神一顫,脫口說道:“好。”
無限的歡愉便從那雙深邃的眸子裏流泄出來。秦有桑展顏微笑,容『色』如月皎皎,美麗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