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處隱祕居所,數名太學生正聚集在一起。
“牛輔惡賊的時日無多了,關東義軍已起,袁本初…”
太學生甲興奮地說道。
“天佑大漢…”
“我當散家財,募壯勇之士,裏應外合以助義軍!”
其中一人此言一出,在場其餘人皆色變——
“孔伯剛!汝得無恙乎!?”
“你欲尋死休要與我等說!”
孔伯剛只是冷笑一聲,也沒和他們辯解,起身割了衣袍一角擲於地上:“爾等只可爲大賊治下一愚氓!”
完畢孔伯剛負手而去。
彼言關東起義軍,彼言協力抵制牛賊,卻是這等惜命無膽之輩,孔伯剛只覺得自己的眼神不好,竟與彼輩爲伍!
孔伯剛,名乾,乃是孔僖六世孫,孔子的二十五世孫。其家貧但好學,年十八遊雒陽入太學,與崔鈞結爲忘年交…
……
酒肆密室,盧植、崔鈞、張合、孔乾以及養好了傷的荊野,正聚在一起商討。
孔乾搖了搖頭嘆道:“盧公,太學生那邊我已試探過了,皆是無膽鼠輩,只會嚶嚶狂吠,不可結爲奧援。”
此前,盧植得知關東起了義兵,就想着在雒陽也搞點事情,他命孔乾、崔鈞、張合三人分別行動。
“唉…也怨不得他們,桓靈二帝大興禁錮,文學之士不敢涉險,加之牛賊殘暴…”
對於這些太學生,在場沒誰比盧植更心知肚明瞭,他曾被徵爲博士,在太學授三禮,對於太學生,他還是有一些偏愛的。
盧植又開口問道:“俊乂、符平,你們那邊如何?”
“不太樂觀,雒陽城、郊遊俠或隱居或從賊,從我等用者,少。”張合在雒陽經營多年,手中自然掌握着旁人想象不到的情報,光在他冊上的遊俠就有千人,只是這等情形下,他們也只想着保身,願從盧植者,直不百人耳。
“雒陽豪傑也是這般,皆是不願襄助於我…”
盧植聞言眉頭緊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中平五年正月,滎陽東二十里處,盧植交代的會合地。
自一紙檄文出後,天下有志之士鹹會於此——劉備、袁紹、曹操、韓馥、孔伷、袁遺、鮑信…凡起兵討賊者,十餘。
劉備算是第一批到滎陽的,本來他就已經準備充分,加之離得也不甚遠,所以就沒人比他早。
他和他麾下一衆人,見證着各路長吏的來,也見證着他們在此處置酒高會…
“哎…距二月止三日耳,那袁術、孫堅爲何還未到此?”劉備是第一個來的,加之他姓劉,有着天然的使命感,所以他早已等得心焦了。
崔博搖了搖頭,他同樣很心急,但又沒有辦法,董卓入京前帶了兵卒二萬,再加上北軍、西園兵卒…天知道牛輔現在有多少人。
雒陽環衛四塞,雄關林立,形勢顯固,極是易守難攻。
而義軍也只有劉備、曹操、袁紹三家兵馬稍多,但加起來一共也不到二萬,再加上各路零零散散的州郡長官所部兵馬,一共也就三萬餘,打起仗來,崔博心裏還是沒底啊…
“走吧,外頭寒冷,你我回帳中吧!”劉備將狐皮大裘解下披到崔博身上,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從去歲十月到今歲正月,崔博一直都緊繃着神經,短短數月他已消瘦了十數斤,如今他眼窩深陷,不復往日神采不提,就連他那鬍子都漲了幾茬…
他拼命想阻止事情發生,但無形中彷彿有着一雙手,正操縱這時代的車輪,將崔博所改變的軌跡“撥亂反正”。
這個過程,會因爲偏離而發生好或差的結果,但是顯然,事情往更差的方向發展了。
一步錯,步步皆錯,人世之路不可踏錯一步啊!
……
一日後,劉備正在帳中批閱公文,突然帳前小校進來低聲說了幾句:“渤海守袁紹使人請劉府君與宴!”
與宴與宴,天天就知道與宴!
劉備早已對袁紹心有不懣,其因就是袁紹這廝來了此地,天天宴請諸州郡長吏,劉備也去過幾次,他是真的無法參與到當代士大夫那“高雅”的情趣之中。
“就說我有要務在身…”劉備頭也沒擡,直接就拒絕了。
那小校聞聲唯唯而出,但不過一會兒,他又回來了,說:“袁紹言給其弟南陽太守袁術、和長沙太守孫堅接風,還說請府君務必要去!”
劉備擱下了筆,整理了一下衣物,直往袁紹大帳方向。
“嘿!玄德吾弟!”劉備剛一掀開大帳進去,就見到了多年未見的袁術。
劉備老師盧植,袁術他爹袁隗,此二人,同朝爲官,他們的小輩難免是會有些交集,劉備袁術皆有俠氣,這麼一來二去,他倆就結下了友誼。
劉備嫌棄地望了他一眼:“南陽去此地,也不過幾百里,你這廝竟用了四十日!”
不對,劉備突然注意到了什麼似的:“你何時當了太守?”
袁術此前任的是虎賁中郎將,穿配與他這一身不同。
劉備自己也是當過國相的,他對這一套服飾太熟了!
袁術嘿嘿一聲沒再說話,只是將劉備往內裏引。
劉備再往裏走,就看見袁紹坐於上首,他心中隱有不悅,但他還是剋制住了,畢竟這是他袁紹的大帳!
劉備兀自尋了一處空位,往那一坐也不言語。
袁紹見衆人來齊,他擊了擊掌,便有十數個僕役,端着精美的飯食分與諸人。
“盧公一紙檄文招我等前來會盟,如今英豪齊聚,爲國除賊正此時也,願我等得除國賊!諸君勝飲!”
說完袁紹舉爵一飲而下,諸人也頗是給他面子,都端起了酒爵滿飲。
待酒過三巡,就到了說正題的時候,袁紹清了清嗓子,顯然是有話要說。
“盧公高義,一紙檄文使我等‘會盟’於此,既是‘會盟’,那就該選個盟主出來,保證令出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