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就只剩下溫知曉和冷杉兩個人。
冷杉躺在牀上,前半身沒有穿衣服,胸口被纏上紗布,隱隱滲出了一點紅色的血。
他就這樣靜靜地躺在那裏,除了有微弱的呼吸證明他還活着之外。
溫知曉坐在他的旁邊,深深地看着他的眉眼,怎麼樣都覺得看不夠。
印象中他的眉毛又濃又粗,像利劍,經常蹙在一起,他本來就少年老成,這下又給他添了幾分滄桑。
眉毛下的眼睛緊閉着,溫知曉都快忘了他的眼睛是什麼樣子的了,好奇怪的感覺,明明他們才分別幾天而已。
只感覺目光有時像大海一樣深沉,有時又像星辰一樣閃爍,更又是像一團火焰一樣灼人。
溫知曉把手放在他的脣上,蒼白的沒有血色的脣,手指微微地顫抖。
難過像排山倒海的巨浪一般涌上心頭,她從來沒有想過,失去冷杉竟讓她也生出不獨活的念頭。
也許到那個時候,現實的恩怨對他們再不束縛。
她愛他,再也不必隱藏,她也再也不拒絕他的心意。
仔細想想,她的人生很早就和他連在了一起,早在她給他自己疊的千紙鶴。
相遇是註定的,相愛也是註定的。
“你就捨得離開我?”她輕聲呢喃。
淚滴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從她的眼角往下流,張懷明說了,能不能活就看今天了,假使病情在惡化,病人沒有活下去的意識,一切都徒勞。
“你真的狠心,真的。既然都知道不能在一起,我也做好了忘掉你的準備,爲什麼又在現在回來?爲什麼和我一起回來?在機場,我都看見你了。”
那個時候,她雖然被一大羣人圍着,可是她還是沒有錯過他離開的身影,落寞的讓她心顫,想要不顧一切地奔向他。
可是,她做不到。
她被太多的東西捆綁住,道德,法律,甚至她自己。
直到這一刻,她看見冷杉躺在冰冷的牀上,剩下一絲微弱的呼吸時,忍不住又責怪自己:
溫知曉在心裏問自己:“這樣的結果是你想要的嗎?”
她抓住冷杉無意識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輕輕摩擦:“不,這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你活下來。”
“你說過的,要給我一個家,不讓我再哭的。”
“你看,你現在就把我弄哭了。”
她眼角的淚珠凝結成一滴滴的往下落,停不下來似的。
溫知曉從來沒想過,結婚的那一刻,她以爲是倉促的,可是他還是給了一個女孩子對於婚姻的幻想。
哪怕簡陋,可是每個環節都沒少,周到又貼心。
求婚是在家裏,他站在燈火下,眼波流轉,一臉認真地問:“你願意嫁給我嗎?我想給你一個家。”
彼時他什麼也不差,而溫知曉呢,家裏破產,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
結婚時,他們在紐約的一所教堂裏,身着黑色紳士服的牧師莊嚴的宣佈,“你們結爲夫妻。”
溫知曉知道,感情裏,冷杉對她沒有半點虧欠,怕她太晚害怕,總是到點下班回來陪她。
爲了她,他推掉了能推的所有應酬。
爲了她,他去學了廚藝。
爲了她,甘心變成凡夫俗子。
有人說,愛情就是這樣,人人平等。
可溫知曉捫心自問,自己呢,可曾爲他做過什麼?
她幾乎在自己腦海裏找不出答案。她盡情的享受他給予的一切,甚至認爲理所應當。
剛結婚的時候,她小心謹慎的應付一切,生怕惹他不高興,可她不愛他,她只是把他給的家當成例行公事。有時候她明明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可是自己卻害怕付出。
感情裏,對一個人最大的懲罰,就是他你無法自拔,但他卻遊刃有餘。
原來,她一直都這樣,她眼睜睜地看着冷杉的掙扎,沒想過施救。
“你爲什麼要娶我?這樣懦弱膽小又自私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