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裏的光影，也逐漸暗了下來。
南綰綰抱着腿，坐在牀上，一直等到牀頭櫃上的手機嗡嗡嗡的振動起來。
纖長濃密的睫毛緩緩眨動了一下，她無神的眼眸落在發光的手機屏幕上，伸出手取了過來。
指尖剛劃開屏幕，魚小桐的聲音就傳了進來：“綰綰姐，你在家嗎？我給你帶了晚飯！”
南綰綰輕輕地“哦”了一聲，夢遊似的從臥室裏走出去。
桌上還放着中午和江逸喫過的飯菜，兩個人都沒喫多少，不歡而散。
開了門，年輕鮮豔的小姑娘立刻活蹦亂跳的跑了進來，手上拎着兩個保鮮盒，還有兩杯奶茶。
“綰綰姐，我買了附近楊X福的麻辣燙！你上次不是說喜歡他們家的湯底嗎？我還給你放了很多牛肉噢！”
“給，這是奶茶！我沒放糖！”
把喫的遞給她，魚小桐又風風火火的收拾了桌上的剩菜剩飯，很快，兩個人就面對面的坐在餐桌前開始喫晚飯。
“綰綰姐，你明天想喫什麼，我到時候給你帶？”
南綰綰咬着粉條，“唔”了一聲，“一起喫火鍋吧？”
“那我去超市買食材。”魚小桐點了點頭，“綰綰姐喜歡喫辣的噢？”
“微辣就可以了。”
“綰綰姐，白灩姐那邊的事情有進展了嗎？”
南綰綰喫粉條的動作微微一頓，擡起頭看了魚小桐一眼。魚小桐以爲自己說錯了話，緊張的鼻尖冒出了一點汗，小心翼翼的問道：“這個……不能問的嗎？”
南綰綰低下頭，拿筷子攪拌着粉條，悶聲道：“可能會很難。”
她不想去見盛景衍，即使盛景衍可能已經知道她還活着了。
她也不想跟江逸回莫斯科。
兩難。
白灩的新聞還壓着，等到爆發出來，恐怕就已經不是公關危機的程度了。
不僅白灩本人要社會性死亡，就連江南也要破產。
——江逸已經說過，他不會出錢付違約金了。
“那怎麼辦啊？”魚小桐小小的緊張起來，擔憂的問，“白灩姐要坐牢了嗎？”
南綰綰道：“江南也付不起那麼多的違約金。”
魚小桐雪白的小臉一僵，露出一個慘兮兮的笑臉：“……破產？”
南綰綰沉重的點了點頭。
魚小桐傻在那裏，似乎也沒想到白灩一個人竟然能牽扯出這麼多的事情，腦袋瓜子跟不上了。
南綰綰也不嚇唬她了，笑了一聲，拍了拍她的腦袋：“我騙你的，事情還沒有那麼糟糕，快點喫飯，天塌下來還有我頂着呢。”
“綰綰姐，你太過分了！”魚小桐意識到自己被她耍了，愣了一會兒，反應過來，“你怎麼可以這樣欺騙我幼小的心靈！”
南綰綰笑着道：“白灩都不讓你做她的助理，你還這麼關心她啊？”
魚小桐鼓了鼓臉：“她不喜歡我是一回事，坐牢是另一回事嘛。”
竟然還很明事理。
和南綰綰喫完晚飯，魚小桐又風風火火的收拾了碗筷，離開的時候，可愛的朝她揮了揮手：“綰綰姐，明天一起喫火鍋哦。”
南綰綰現在心情好了一點，朝她笑了笑，魚小桐又道：“綰綰姐還是笑起來好看哦。”
魚小桐吐了吐舌頭，關上門離開了。
房間裏安靜了下去。
南綰綰在原地坐了一會兒，然後回臥室裏，從包裏翻出了昨天警察給她的手機號碼。
這個號碼，是盛景衍在晉城的號碼嗎？
她如果現在打過去，他會接嗎？
他爲什麼要刁難白灩，是真的嫌惡白灩這個人，還是爲了逼迫白灩身後的人？
她明明也沒有對不起他什麼，盛景衍爲什麼一出現，就要找她的麻煩？
他那麼討厭她，看她過得好，就這麼不滿意？
猶豫了很久，南綰綰還是沒有勇氣去打這個手機號碼、。
她仰面躺在牀上，有些難以抉擇。
——是去跟盛景衍見一面可怕，還是跟江逸回莫斯科做實驗動物可怕？
南綰綰緩緩吐出一口氣，疲憊的躺在牀上，沒辦法做出選擇。
*
第二天一大清早，魚小桐就提着一大堆菜過來了。
南綰綰頂着兩隻黑眼圈出來給她開門，看着魚小桐一臉水靈一看睡眠質量就很好的樣子，頗有點嫉妒的道：“你昨晚睡得很早哈！”
魚小桐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一般不加班，我都是八點半睡覺的。”
小學生作息。
南綰綰輕輕地嘖了一聲，看着魚小桐走近廚房，開始洗菜。
她打了一個哈欠，從浴室裏洗漱出來，就看到餐桌上放了一杯豆漿。
她吸着豆漿去廚房門口看魚小桐擇菜。
魚小桐見她穿着白色睡裙，蹲在地上看她洗菜的模樣，揮了揮手：“綰綰姐，你去沙發上坐着吧，等可以吃了我喊你。”
南綰綰瘦瘦小小的，特別是穿着寬大的睡裙蹲在那裏，簡直像是流浪小動物，惹得魚小桐保護欲爆棚。
南綰綰“哦”了一聲，回去在沙發上蹲着，拿起遙控器看電視。
魚小桐動作很快，半個小時以後，就端了一鍋熱油上來。
兩個人都是不太能喫辣的，微辣都喫的鼻尖冒汗，南綰綰吐着舌頭吸着氣，站起來說：“我去拿汽水。”
魚小桐也是滿臉通紅：“我也要！”
等南綰綰拿汽水回來，魚小桐遞了手機給她：“綰綰姐，剛纔有人打電話過來。”
南綰綰不甚在意，把汽水遞給她，伸手接過手機，一邊坐下來喝汽水一邊接電話：“喂？”
因爲口腔被辣到了的原因，她聲音聽起來有點含糊。
對面安靜了一會兒，突然傳來了一聲淺淺的輕笑聲。
那聲音穿過手機，傳進了她的耳膜，引起了她心臟的共振。
噗通。
南綰綰的心口劇烈的緊縮了一下，腦子裏浮現出第一次見到盛景衍的時候，他望着她的模樣——
是漫不經心又帶着玩味的笑意。
眼前像是突然壞掉了的電視屏幕，突然就黑白了幾秒鐘，她總是不願意去回憶那些過去，它們帶給她難以承受的，尖銳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