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好像也睡着了，坐在她旁邊無聲無息，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頭一歪，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南綰綰一下子驚醒過來，低下頭看着靠在她肩上的江逸，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手，輕輕地將他推開了。
夜深人靜，她起身四處活動了一圈，出門去醫院外面的超市買了一杯水回來。
等她回來的時候，江逸已經醒了，神智很清醒的樣子，懶懶靠在椅背上抽着煙。
“你沒事了？”南綰綰愣了一下，走進去，看到垃圾桶裏被他拆下來的棉花。
“嗯。”
江逸語氣淡淡的，也不像是有休息過的樣子，看了一眼她手上的礦泉水，邁步往外走去，“我過幾天要回莫斯科一趟。”
南綰綰跟在他的身後，拖着禮服長長的裙襬，聞言，心不在焉的應了一句：“哦。”
江逸：“你真的不打算跟我回去？”
南綰綰低着頭，頭也不擡的：“不去。”
江逸停頓了幾秒鐘，語氣平靜無波的傳了過來：“隨便你。”
“……”微妙的語氣，好像是有點生氣了。
不過她也沒有需要哄他的責任。
南綰綰抿了抿脣，轉移了話題：“我那三個月要喫一次的藥，就沒辦法做的長一點嗎？”
“三個月是最長的時間。”江逸頭也不回道，“你以爲那些移植器官的人一天要喫多少藥？你三個月喫一次就偷着樂吧。”
“哦……”南綰綰撇了撇脣，低着頭沒吭聲了。
江逸突然停下腳步，偏過頭看了她一眼。
南綰綰悶頭走着，差點撞到他。
“你幹嘛？”
“盛景衍回來，你開始惦記藥了？想跟他走？”
江逸的臉色陰陰的，本來就受了傷，看起來更是討債似的。
今天晚上盛景衍和江逸都同時吃錯藥了吧，南綰綰忍不住翻白眼，繞過他直接往前走。
沒想到江逸不依不饒，跟了上來，抓住她的手腕，“南綰綰，你又在打什麼主意？你平常不會問這些！”
是，她平常是懶得問，這不是隨便找的話題嗎？至於這麼敏感？
南綰綰有點一言難盡的看了自己被他扣住的手腕一眼，忍不住道：“你死了，我不就也只能死了？”
江逸冷哼了一聲：“你這條命就是我撿回來的，我死了你還想守寡？想得美你。”
南綰綰忍住翻白眼的衝動。
“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會受傷。”南綰綰不得不提醒他，“是你發神經把我捲進來，拿我做植皮手術的實驗，還給我留下嚴重的後遺症。”
江逸緩緩鬆開她的手，他看了她一眼，語氣平靜無波：“怎麼，還需要我向你道歉？”
“那倒不用。”南綰綰甩開他往前走去，“我只希望你好好活着，活到我什麼時候不想活了再死就行了。”
江逸從她身後跟了上來，沒有再說話。
把她送回了家，他便也走了。
南綰綰脫掉了身上的禮服，進浴室洗澡。
燈光很亮。
那些植皮手術留下的痕跡，肉眼幾乎看不清了，只有在強光下，才能顯出一點粗糙的痕跡。
盛景衍今天問她，你不是很喜歡拍戲嗎？
可是她註定沒有辦法在鏡頭前了。
高清攝像頭下，連肉眼看不見的一顆小痣都清清楚楚，更何況她渾身上下植皮手術留下的痕跡。
她想要做個好演員，但是也在夢想剛開始的時候，就被盛景衍和江逸毀掉，這三年在娛樂圈流連不去，只不過是想借別人讓自己的夢想繼續下去。
她是真的很喜歡演戲，也是真的很喜歡在鏡頭下的感覺，但是這一切，已經在三年前結束了。
熱水從頭頂淹沒下來，南綰綰閉上眼，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讓今晚所有起伏的心緒沉澱。
*
江逸回了莫斯科。
他這次回去的有點匆忙，甚至都沒來得及給江南裁個員。
應該是他的研究所出了一點事。
不過他不在，她也樂得輕鬆。
然而她輕鬆沒幾天，白灩那邊就出了一點事。
白灩參加的古裝綜藝節目，吊威亞的時候威亞鋼絲突然斷了一根，不過發現及時，白灩並沒有受傷，只是她說什麼也不肯再吊威亞了。
只是冠名商那邊施壓下來，所有參加節目的演員必須要吊着威亞在半空中拉開橫幅，這是原先就寫在策劃裏的，不是白灩說不行就可以不幹了。
南綰綰去查了查，就發現白灩參加的那個古裝綜藝是盛景衍推薦的，而作爲綜藝節目最大的冠名商，他當然可以隨便玩裏面塞項目。
白灩倘若不想參加，就得賠違約金。
南綰綰看着盛景衍的名字，都快要氣笑了。
這個傢伙怎麼就這麼陰魂不散？
怎麼就跟江逸一樣，盡跟女人過不去？
有沒有一點男人的氣量？
她沒有聯繫盛景衍【怕忍不住在電話裏把他罵一頓】，直接開車到了拍攝節目的地方。
古裝綜藝在古鎮進行，路途距離市中心整整八個小時，南綰綰到達劇組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
因爲白灩的個人問題，劇組休息了一天，南綰綰找到白灩居住的地方，白灩正在跟李經紀人哭訴：“不行，我真的不行了！我本來就有嚴重的恐高症，你讓我第一次上去我都用盡全力了，再讓我上去，你是想我死嗎？”
南綰綰走進去，直接打斷她的話：“你不上去，違約金也可以讓你賠死！”
聽到南綰綰的聲音，白灩和李經紀人立刻回過頭來。
李經紀人見到她恨高興：“南姐，你來啦！我和灩灩正想你呢！”
白灩蜷縮在椅子上，聞言，動了動嘴脣，倒也沒反駁。
她可能是真的嚇得不輕，化着妝都看出來病歪歪的，一張臉沒一點血色。
南綰綰皺着眉頭看過去，然後看向李經紀人：“導演組怎麼說？”
李經紀人苦笑道：“導演說今天可以休息，明天那個橫幅就必須要拍了，這是冠名商要求的，必須要在節目製作的第一集露出橫幅。”
南綰綰問白灩：“你知道冠名商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