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似乎來得比往常更早一點。
南綰綰倚在門口,仰起頭看着路燈下紛紛揚揚落下來的雪花,表情空洞而落寞。
容時洗完碗,走出來看着她穿着單薄的身影,蹙了蹙眉心,拿着一件外套披在她肩後。
“怎麼不多穿一點?”他責備道,“都零下了還只穿一件衣服?”
南綰綰收回視線,仰起頭朝他笑了笑,她臉凍得有些發白,睫毛上落着一片雪花,可能是身體體溫太低,那一片雪花落在她身上,竟然遲遲沒有融化。
簡直就像是雪做的一樣。
等明天太陽昇起就要消散。
“其實也不是很冷。”南綰綰解釋道,“我在北方住久了,就不怕冷了。”
“北方有暖氣,你當然不冷。”容時冷冷覷着她,“臉都凍僵了,還說謊話,去樓上泡個澡,下雪天去醫院很麻煩。”
“……你別詛咒我嘛。”南綰綰揉了揉眼睛,把那片雪花都摟緊了眼睛裏,她嘟囔着,“小氣鬼,看看雪都不給。”
慢吞吞的往樓上走去。
容時盯着她的背影,然後有些鬱躁的捏了捏眉心。
南綰綰不止是氣質變了,她整個人都變了,反應很慢,眼神空洞,有時候根本看不出來她在想什麼。
像是被風一吹就能消散的幻影,令人忍不住想要狠狠的抓住,確認她的存在。
他不敢問這三年她發生了什麼,爲什麼又跟盛景衍和江逸糾纏在一起,他害怕。
可笑的是他竟然也會有害怕的東西。
當年他無所畏懼的選擇和盛景衍合作令南家破產易主,如今他卻害怕南綰綰再次離開。
是不是每個人都是這樣的心思,逐漸的恐懼,才忍不住想綁住她。
*
南綰綰洗了一個澡。
站在浴室裏吹頭髮的時候,狠狠打了一個噴嚏——該不會被容時這張烏鴉嘴說中了,她真的要感冒了吧?
“咚咚咚——”
房間裏突然發出了一陣鈴聲。
南綰綰循着聲音走過去,就看到沙發上放着一個ipad。
上面有人發過來了視頻電話。
最令南綰綰驚訝的,是那個視頻電話的頭像,竟然是一個小baby。
完全沒有任何給容時隱私的意思,南綰綰走過去,直接接了這個視頻。
很快,對面就傳來了一道奶聲奶氣的聲音——“拔拔,你什麼時候回家呀,小易一個人在家裏好孤單。”
聲音軟軟甜甜的,聽不清是男孩還是女孩。
屏幕被一張肉嘟嘟的小臉佔據,穿着海綿寶寶嫩黃色睡衣的小孩,正捧着視頻,睜大了眼睛看着南綰綰。
下一秒,跟剛纔完全不一樣的童音從那張嬌嫩的小嘴裏發了出來——“哪裏來的狐狸精在勾引我拔拔!”
南綰綰:這是……容時的崽?
她也不過出去三年,容時和葉清歡的崽都這麼大了啊?
她試圖從對方那張小臉上分辨出性別,但是孩子太過清秀,又沒有變聲期,聲音尖尖的,竟然看不出來。
她好奇問:“小孩,你是女生還是男生?”
“哦——”是男孩啊。
這樣看看,這張小臉看起來還挺有容時的風範。
就是智商不太行的樣子。
“小孩,你幾歲了?”
“我爲什麼告訴你?”小崽子很有敵意,瞪着南綰綰,“壞女人,你是不是想破壞我的家庭?我告訴你,我絕對不要你做我的後媽!”
南綰綰好奇道:“爲什麼?我長得挺漂亮的吧?”
“我媽咪比你漂亮!”
南綰綰忍不住笑道:“那我對你好,行不行?”
“你就一定要做我的後媽?”小崽子皺起眉頭,小包子臉竟然很有容時的氣質,南綰綰看着他,就想笑。
完全就是縮小版的容時嘛。
“也不是啦。”南綰綰道,“也不一定要做你的後媽。”
“那你想要什麼?”小崽子嚴肅的看着她。
“我想要錢。”南綰綰道,“只要有錢,我就不跟你拔拔在一起啦。我看中的就是他的錢嘛。”
“那……”小崽子猶豫了一下,突然放下了平板,南綰綰看着屏幕黑了下去,一愣,就聽到了蹬蹬蹬的腳步聲。
過了一會兒,屏幕重新亮起來,小崽子抱着一隻小豬儲蓄罐回來。
“我把我的零花錢給你,你離開我拔拔行不行?”
哇塞,這小傢伙情商還可以嘛,遺傳誰的?
鐵定不是容時的。
小傢伙垂着眼,睫毛溼漉漉的,聲音也沙啞了,“我把錢都給你,你別跟我搶拔拔,拔拔已經好久沒有回家看小易了,小易好想拔拔的。”
南綰綰最看不得小孩子哭,沒想到把容時的兒子逗哭了,她趕緊哄:“好了好了,阿姨不是要跟你搶拔拔啦,阿姨不是狐狸精,阿姨是你爸爸的妹妹。”
小崽崽疑惑的擡起頭:“妹妹?”
“是呀,容時是我哥哥嘛。”南綰綰微笑道,“你想爸爸了,那我讓他明天回去?”
反正她住在這裏,也可以點外賣,這小傢伙明顯比她更需要容時。
“真的嗎?”小傢伙眼睛立刻明亮起來,他雖然長得很像容時,但是明顯表情比容時小時候生動多了。
南綰綰衝着他點了點頭,小傢伙立刻眉開眼笑,十分好哄。
南綰綰問:“小孩,你幾歲了,叫什麼名字?”
小傢伙猶豫的看着她,最後好像確認她不是什麼壞女人,才奶奶得道:“容易,兩歲零三個月十八天。”
竟然精確到天數。、
南綰綰一時也不知道該是吐槽他這麼敷衍的名字,還是這精準的天數,她輕咳了一聲,對容易道:“你爸爸明天就回來,你需要什麼禮物嗎?阿姨明天叫你爸爸給你帶回來。”
容易用力搖了搖頭,怯怯的看着她:“姐姐,拔拔真的會過來看小易嗎?”
“我會勸勸他的。”把自己的孩子丟在家裏,算什麼爸爸。
跟容易友好的會面以後,南綰綰才又回到了浴室裏吹頭髮。
她心裏很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