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我去買束花”經過醫院附近的花店,她喊住停車。
燕太太沒說什麼,只是不高興的皺了皺眉頭。
這個女人怎麼這麼多事,她可是着急去醫院確認事實,不會在耍什麼心機吧?
燕太太坐在車裏,透過玻璃車窗,看那瘦弱的身影走進擺滿各色鮮花的店鋪,在那花團錦簇的華美映襯下,竟然顯得唐蝶有些可憐。
她趕緊將這一絲不對的想法從腦中散去。她可不能像自己的兒子一樣被迷惑了。
唐蝶懷裏抱着一束向日葵從店裏出來,報紙狀的包裝紙圈着鮮豔耀眼的花朵,格外吸人眼球。
她抱着向日葵進了醫院,燕太太一直在後面跟着她。
“維維,媽媽來看你了?維維?”唐蝶還沒進門,就開始喊兒子的名字,她工作的時候,哪裏能天天來看孩子,只能隔着屏幕跟兒子說說話。
病房裏空無一人,淡淡的消毒水味在空氣中瀰漫,周圍散落着畫布和顏料,畫上是一束剛剛畫好的,金燦燦的向日葵。
“怎麼沒人?”她自言自語道。身後的燕太太有幾分不耐。
正好這時候在醫院照顧唐維的護工從這裏經過,要去收拾下唐維的東西,唐蝶趕緊問她。
唐維幾乎是自己的全部,他絕對不能有什麼事情。
見到唐蝶來,護工便跟跟唐蝶笑着說:“小維剛剛畫完畫,去樓下草坪玩去了。要不要去帶他上來?”
護工知道他們母子感情深厚,唐維要是知道他的媽媽來了,肯定也會高興的。
“好,我們等下去看他,先把這束花給放在花瓶裏吧,給那束換了”唐蝶點點頭,然後把向日葵交給護工。
窗臺上放着前幾天的一束向日葵,已經有些枯萎了,花瓣蜷縮着,葉子也不綠了,看起來垂頭喪氣,毫無生機可言。
護工去換花,剩下她跟燕太太兩個人站在病房裏。唐蝶沒再跟她說話,只是走過去端詳着唐維的畫。
畫板上放着的是還沒畫好多久的一副畫,顏料都還沒幹完,唐蝶小心的摸了摸畫框,眼中的愛惜幾乎是可以溢出來。
畫上是一副以參天大樹爲主體背景的風景圖,不遠處的地上長着幾株小小的向日葵,迎着太陽,迎着風,讓人一下子看出他其中蘊含的倔強的生命,不屈的反抗。
一筆一劃都有它的獨到之處。
唐蝶跟燕澤硯也去過幾次拍賣展覽之類的地方,她自己也會注意,唐維……他的畫要是放在展覽,肯定也會收到不少人的追捧與喜歡。
唐蝶看了又看,怎麼也看不夠,維維的畫技真的是越來越精進了。她在心裏感慨道。
他很有藝術天賦,這出乎她的意料,畢竟她和燕澤硯都對畫畫不怎麼感冒。大概十遺傳出了點差錯。
“他畫的很好吧?”
唐蝶對身後的燕太太道,眼神還在看着畫沒有轉移。
自從被唐蝶帶到醫院,燕太太原本盛氣凌人的表情,就越來越古怪,現在,臉上帶着幾分凝重。
燕太太可是沒空去欣賞她的畫。
她只是乾淨利落的問唐蝶:“你兒子生病了?”語氣裏依舊殘存着高高在上的虛僞感,大概是從骨子裏就附帶的,不管在什麼處境下都改變不了。
她兒子?難道就不是燕澤硯的兒子了麼?
唐蝶心裏溢出幾分輕嘲,淡淡道:“是啊,生病了”
雖然是平靜的語氣,但是當她每次說出唐維生病的時候,都會感覺到一陣心痛。
“什麼病?”燕太太下意識追問道。
她沒有想太多,只是對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很不滿意。
“跟你沒關係。”唐蝶輕輕搖了下頭,回答的很冷漠。
“他現在在樓下,你要跟我一起去看他嗎?”她接着說道,眼神看向窗外,外面就是花園,她隱約聽見了小孩子的笑聲,裏面會有她的維維的笑聲麼?
燕太太猶豫了幾秒,腦子裏不知道閃過幾種可能,她要不要將那孩子帶走?唐蝶會同意麼?燕澤硯如果知道了會怎麼辦?她不能讓燕澤硯知道的。
腦子裏亂哄哄的,即使像她這樣總是爲自己利益着想的自認聰明的人,也會有煩惱的時候。儘管生物的本能告訴她,她不應該去。
一旦去了,可能會改變一些什麼……
比如,她對面前這個女人的厭惡,比如這個女人和燕澤硯的以後……
但是最好她還是抵擋不住好奇心,點了點頭。
那可是……燕澤硯的兒子。
她從來沒有見過,也從來不承認這個孩子,但是,畢竟那是燕澤硯的血脈。
她想看看這個孩子,想要知道他長得什麼模樣,想要知道……她真的想去。
而且唐蝶很快就要帶着他離開了,以後估計一輩子再也見不到了,她去見最後一面,看一看孩子也沒什麼。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而已,不會改變什麼的。
就這樣在心裏上說服了自己,燕太太輕鬆了起來。
“走吧,帶我去看看”燕太太對她說道,然後和唐蝶一起來到了樓下。
花園的陽光很好,綠色的草坪修剪得整齊,旁邊的高大灌木開着小小的淡紫花朵。許多孩子都在大人的帶領下玩耍,一邊在唱着英文的童謠,一邊在做着遊戲,歡聲笑語的,只是唐蝶看了一遍,她的維維不在那裏面。
這裏大多都是一些有慢性病,需要住院的病人,很多的小孩看着都是瘦弱的。
唐蝶的視線來回看,終於看到唐維坐在一棵大樹的樹蔭下面,手裏拿着一本書,正在專心致志地看着,她下意識喊了一聲:“維維!”
樹下的小男孩聽到聲音,擡起頭來,那張可愛蒼白的小臉上露出一個笑容,立刻放下書朝她跑了過來。
“媽媽”他一邊跑一邊喊着,清澈的眼睛裏帶着有些激動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