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黃衣袍,風姿明麗,依舊是嵐國至高無上的女皇陛下,千古鳳帝,眉眼姝麗,華貴迷人。
立着的,宛若明月修竹的清雅男子眼睫輕顫,眸中劃過一絲難以忽視的溫柔情意,最後卻還是緩緩垂下眼睫,拱手啞聲:
“陛下。”
秣傾腳步一頓。
“免禮。”
擡手屏退衆人的人,在一步三回頭的青竹離開之後,咳了一聲,在侍君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來。
蘇輕知道自己昨夜的舉動實在是,太過放肆,不合禮法,也實在,違悖了些,所以殷紅早在早晨清醒後,便蔓延至耳後,秣傾在身邊坐下之後,耳後更是熱度攀升,手指微微蜷縮起來。
秣傾看向身旁的小哥哥。
見他眼睫輕顫,眼神沒有落在她身上,頓了頓:
“蘇輕?”
第一回被她這麼稱呼的人,眼睫潮溼,便擡眸看向她,下意識的舉動讓眸中添了幾分茫然,但是很快便被顫抖動的眼睫遮掩住。
秣傾想了想,伸出手來,纖白精緻的手緩緩地靠近。
似乎意識到什麼的人已經僵住,根本不敢有半分動作,只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在不斷地放大。
最後在陛下的手觸碰到他的臉的時候,宛若轟鳴。
陛下.....竟然主動地......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察覺到自己的舉動。
幾乎是下意識地,微微偏了頭,將臉貼着他的陛下的掌心,眼睫輕顫地覆上了瓷白如玉的柔荑。
幾乎就是一瞬間,出塵公子已經是臉紅如血玉。
秣傾也被這灼熱的溫度燙了一下,倒還惦記着自己之前刻意退避,讓眼前的人有些失落的舉動,所以硬是沒躲,而是眸光漸漸軟和下來地,蹭了蹭他的臉。
蘇輕已經眼尾泛紅了,眸中瀲灩盪漾着的細碎光芒,好像匯聚起來,全都奔她而來。
溫柔繾綣得讓人心動。
秣傾本來是想放開膽子追一回的,結果發現小哥哥好像已經對她傾心了,頗有些臉熱的意思。
怪不得昨天晚上.....似乎一直表現得很剋制的人突然那麼放肆......
他大概是以爲,不能再接近她,能夠爲她做一點事也好.....
驀然又想起自己撒的那個有隱疾的謊,心虛一瞬,卻發現手指微涼,如玉潤澤的人,手指有些顫抖地握住了她放下的手,動作輕緩,像是試探,又像是.....
昨夜一樣的,蠱惑。
秣傾多少覺得自己是個行動上的矮子--目前爲止,所有的進展都是小哥哥努力來的,自己卻好像真的只是個蹭經驗的鹹魚,想要大着膽子,直接握住對面的人的手,又不敢--
她畢竟這麼多年,只見過美人,沒有真的.....
咳,除了昨天。
蘇輕卻好像一點都不奢求她主動,甚至只希望她接受自己的蠱惑,所以依舊是眼睫顫動厲害地,緩緩地彎曲手指,和她交握。
完全握住的一瞬間,耳根紅如透光的紅玉的人已經是心神晃動。
陛下沒有拒絕他。
陛下允許自己的接近了。
蘇輕感覺自己好像置身夢魘中,不然他怎麼會有氣息都被稀薄的氛圍攫取的感覺.....自己好像涸轍之鮒,急需身旁人的垂憐......
這樣得寸進尺地想着,竟然就真的感覺到被他握着的人,動作很細微地握緊了些。
幾乎是失神地看着眼前他日夜渴慕的人。
這是他的陛下。
不會對他的接近,有任何反感的陛下......
這天秣傾離開的時候青竹還有些焦急地提醒自家公子,可是似乎是有些神思不屬的人,只是一瞬不瞬地望着登上輦架的女子,她冠上垂下的碎玉珠簾,半點沒有眉眼中的光華來得奪目,身着的鳳帝衣袍,也遠不如她紅脣讓他心動。
他清清楚楚地知道他渴慕的是她。
他也知道她同樣也......選擇了他。
秣傾放下簾子的時候眸光一頓,聲音很緩:
“以後......你不必再行禮。”
蘇輕下意識要拱手,德善已經笑眯眯地揮了一下拂塵,反應過來的人只覺心尖微顫,聲音微啞:
“謝陛下。”
秣傾本來又想說,以後不必這麼叫她,謝她,頓了頓,反應過來之前所看的那些,熱戀期的情侶都有講不完的話,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的經驗之談,才覺得,自己果然也不能免俗,卻到底還是顧忌着旁人,不好太過放縱,語氣柔和地應了一聲:
“嗯。”
“好好歇息。”
回到鳳禧宮的時候,沒有先批奏章,而是捂着通紅的臉,心旌搖曳。
畢竟從未經歷過這樣的事,她自認,對待感情格外慎重,即使貪戀美色,也保持着正人君子的風範,沒有真的輕薄過任何人,咳,除了主動拉蘇輕的手。
還有昨夜......
昨夜她確實,心動了。
今日在朝堂上耗着的那一個時辰,胡思亂想幾乎充斥了她整個腦海,最後還是決定再來一次。
再試一次,看看自己是否還會被蠱惑。
結果她真的......再次無可避免地動了心。
雖然是好事,但是......
她這過於羞澀的毛病或許會成爲他們兩個之間的矛盾,所以她總想着要說清楚比較好,這樣也可以免去許多誤會,自然也,能夠在日後,想法子克服......
於是蠢蠢欲動地想要去找他。
夜間時,沒驚動任何人,自己施展了輕功,到了他的寢殿。
蘇輕自幼習武,耳力極佳,聽到有人翩然落入他房中,便暗暗握緊了被褥下的長劍,在感覺到,似有若無地縈繞在他身側的,鳳儀香時,卻是微怔。
清雅不如日間,平添幾分喑啞的男聲緩緩:
“陛下?”
秣傾本來還怕吵醒他,見他似乎是認出了自己,頓了頓,咳了一聲:
“朕.......朕有要事,要告知蘇侍君。”
青絲散落,在這夜中,好似奪人魂魄的琴妖,身形清冷,眸色卻撩人深邃的男子啞聲:
“陛下......直言便是。”
秣傾差點又被蠱惑了,暗暗嘆一句自己可真是個禽獸,怎麼每次見到美色,都想動手摸,於是趕緊驅散腦海中不算正經的想法,壓着語氣道:
“朕想說的是......我與你之間,可以互稱你我......”
“還有那日,我其實.......不是故意推開你.......實在是我,未曾接近過男子,所以纔會.......慌亂無措........”
秣傾有些磕巴地解釋,蘇輕卻聽得分明,聽到“未曾接近過男子”時,竟然頗覺耳熱,手指僵硬地蜷縮,最後嘶啞着聲音開口: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