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別墅時,將她抱在懷裏的人卻盯着她的鱗片,眸色一寸寸暗下來。
清藍擡頭看了他一眼,正準備問他,是新鱗片有哪裏不一樣嗎,就聽到他帶着無法掩飾的疼惜的喑啞聲音問:
“疼不疼?”
在藥水浴裏,人魚的感官會被削弱,所以之前小傢伙不會覺得疼,可是現在她離開了藥浴,而且,這是長在她魚尾上的鱗片.......
他在未成年之前,也嘗過鱗片脫落的痛苦,不比挖心椎骨少......
他的清藍,怎麼受得了.......
清藍心裏酸澀,連聲說了好幾句不疼,捧着他的臉哄的時候,才發現他的眼睫顫動起來,與她額頭相抵的人啞聲:
“給你的骨哨,記得戴着,知不知道。”
清藍眼眶被燙了一下:“知道。”
她很乖地蜷曲起魚尾,透明的尾鰭安撫般地去掃他的臉,然後又划着他的掌心:
“清藍不會再亂跑了。”
黎勍緩緩地親吻她。
讓她在水域裏好好地休息了幾天,然後就在黑曜星百年難遇的紅鸞日抱着她上了飛船,去婚姻所。
紅鸞日是人類起的名字。
在這一天,象徵着至死不渝的愛的紅鸞星,會經過黑曜星上空,整個星球的居民,在這個星球的任何地方,都能看到紅鸞星的出現,伴生着永遠不會移位的行星。
傳說中,沐浴着紅鸞星光輝的生靈,都能與摯愛之人執手偕老。
所以往往,在這一天來婚姻所申請法律保護關係的人特別多。
清藍在下飛船的那一刻,就幻化出了雙腿,可是掩去了矚目魚尾的人,卻還是在一瞬間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齊腰的黑色微卷長髮,深藍色深邃迷人的雙眸,漾着擴散的波光,膚色白皙,在陽光照耀下,宛如白瓷,潤澤優雅。
比天使還要動人心魄的美麗。
甚至讓人下意識地忽略了站在她身邊,臉色有些難看的男人。
片刻之後,其他人才從這種驚豔中回過神來,就看到黎勍已經冷着臉握住了她的手,光明正大地宣示了主權。
有人眼紅有人歆羨。
輪到他們的時候,早就接到了預約的工作人員臉龐微熱,幾乎不敢直視美麗的迷人生靈,只是動作有些緊張地把筆和聲明書遞給他們。
黎勍沒看內容,直接簽署了自己的名字。
清藍看了他一眼,也直接簽了名字,眉眼彎彎地遞給了工作人員。
原本準備提醒他們好好看看聲明書內容的工作人員下意識地閉嘴。
雖然這兩位都是第一次申請法律保護,但是她就是莫名覺得,元帥和人魚,一定能通過申請。
至於這份被無數種族詬病,太過嚴苛的聲明書,應該,也不會是什麼大問題的。
回去的路上清藍有些好奇地彎眸問身側的愛人:
“現在阿黎和清藍,就能算是合法的戀人了嗎?”
黎勍緩聲:“不,申請法律保護,還要再經過三個月的相處,才能進入申請評判流程。”
清藍沒有了解過這些,聞言眨了眨眼睫:“那,只要過了三個月,就能成功了嘛?”
黎勍早就在官網上看過聲明書的內容了,聞言緩聲道:“不,三個月屬於考覈期,有考覈標準的。”
黎勍緩聲:“就是聲明書上的那些內容。”
見她有些疑惑地回想起來,喉頭滾動一下的人緩聲把自己看過的內容複述下來:
“保持忠誠和熱忱。
珍惜與戀人相處的時光。
接受戀人偶爾的情緒。
尊重戀人的想法。
”
還有最後一條,至死不渝。
因爲黑曜星的考覈標準太過嚴苛,所以一般敢來申請法律保護的,都是感情很深厚的戀人,三個月的考覈期在這些申請者眼中來看,就相當於走個流程。
儘管如此,還沒有死心的貴族們還是暗戳戳地期盼着考覈機器人發出警告聲,證明他們沒有達到成功申請法律保護的戀人標準,然後駁回元帥和清藍的申請。
結果卻讓貴族們無比失望。
元帥和清藍不僅沒有觸發考覈機器人的警告,而且還拿到了黑曜星開放戀人關係法律保護歷史以來的最高得分。
婚姻所的評判結果是:他們之間無比契合,並且深愛對方。
所以對他們的神情予以批准。
嵐夫人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只是淡淡地喝了一口咖啡,蔻丹卻碎了一塊。
清藍還那麼單純那麼小,便宜那個無恥之徒了。
無恥之徒正在給清藍喂水果,人魚躺在了躺椅上,慢慢悠悠地晃盪起來,魚尾還一翹一翹地甩着,明顯很喜歡這個新玩具。
黎勍放下果盤,伸手給她調節躺椅的高度,以防她不小心滑下去,人魚趁機親了他一下,然而捂住嘴巴彎眸。
黎勍眉眼間都是縱容。
說起破獲的那些有關人類殘害其他種族的案件,緩聲道:
“軍部已經追查到了當年的事。”
其實當年的案子在卷宗上也有記載,但是很快就被當時權勢很大,又很注重顏面的祕書長給刪除了,所以現在已經很少有人知道,天生親近人類的種族爲什麼會突然絕跡了。
甚至因爲沒有經歷過實驗的清藍,基因是所有人魚當中獨一無二的,研究人員還差點以爲人魚族已經瀕臨滅絕了。
清藍含糊地應了一聲,插着水果給他喫。
她已經幫族人報了仇,這些事,已經與她無關了。
在快穿局待了那麼久纔好不容易把武力值和智力值刷滿,她早就累了,現在,她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只要當阿黎的清藍就好了。
黎勍喫完水果,又看向她,聲音微啞:“清藍.......你要不要回家看看?”
她是研究人員從別的星球帶回來的,肯定也有自己的家人,朋友,他們會擔心清藍,清藍也會想念他們.......
他不想禁錮她。
清藍動作微頓。
她不想回去。
她是所有人魚中年紀最小,血統最純淨的,也是那場災難中受傷最輕的,也藉助了深海的力量,解救了族人,可還是遭到了部分人魚的排斥。
他們並不是真的討厭她,清藍知道。
可是作爲不那麼悲慘的倖存者,她的存在就像是一根刺,狠狠地扎進了受害者的心裏。
她的魚尾越完整越漂亮,就越襯得當初受了傷害的族人越殘缺屈辱不堪。
她不想讓他們難過。
也不想再小心翼翼地去維持這種脆弱易碎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