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握着手機的修長手指一頓,還是淡淡地把手機放在了桌面上。
他知道姜予寒只是在開玩笑。
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回去。
男人平淡的眼神落在工作內容上,他面前的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數據信息卻好像浮動起來。
顧明嵊還未完全垂下眼睫,平復自己波動的心緒,手機就又響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是顧媽媽查崗的信息:
“明天不上班吧?媽媽去看看你們。”
顧明嵊:“........”
他們是不是聯合好的?
最後還是在晚上下班的時候回了別墅。
聽到門口傳來響動聲的人往自己嘴裏扔着糖豆,邊看過去。
身影頎長,即使是在夏季,也如同滿身霜露,氣質清冷的男人出現在門口,眸中的深邃勝過他身後一點燈光也照亮不了的墨藍夜空。
姜予寒頓了一下。
他的嗓音也和本人一樣,華麗低沉的聲線,攜着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淡漠:
“媽明天會來。”
嚼着糖豆的人心想她要把這個狗男人疏遠她的證據全都記下來,等他恢復了記憶,就讓他一個一個,乖乖地認錯,還要哄,還要.......
嚼糖豆的頻率慢下來的人緩神,不帶情緒地“哦”了一聲。
好像既沒有因爲他回來了而驚喜,也沒有因爲他回來不是因爲她的信息而失落。
顧明嵊手指搭在鞋櫃邊緣,俯身將鞋子擺好。
姜予寒移開視線。
以前他也喜歡把她踢歪的鞋子擺好,然後她就會衝過去抱緊他,讓他把自己抱到沙發上去,聽他低笑着寵溺地喊“寶寶”。
手裏的糖豆突然就不香了。
姜予寒面無表情地把手掌裏的糖豆都扔回罐子裏,穿着拖鞋關了電視,走進臥室。
拿被子矇住自己的頭。
想個屁。
他一點都不想你。
顧明嵊看了緊閉的臥室門一眼,眼神又落在五顏六色的糖豆上。
片刻之後,淡漠地轉開視線,走到廚房,又看到了熱好的飯菜。
姜予寒不喜歡下廚。
他知道。
他們假結婚三年多,他從來沒有見過姜予寒下廚。
當然也不排除他們見面的機會很少,他錯過了的原因。
他也沒有告訴她他今天會回來。
顧明嵊眼神落在桌上的菜餚上,耳邊卻突然響起女人開門的聲音,五官精緻的人走到桌邊,動作很蠻橫地把其中兩個碗端起來,語氣很兇:
“這我喫的,你不許喫!”
立在原地,看着她把菜放進冰箱,又冷哼着回到臥室關上門的人頓了一下。
眉眼在微微稀薄的月光下,顯得有些沉默。
她不是因爲生氣,是因爲他有潔癖,所以才特地把她喫過的放了起來。
顧明嵊默然一瞬,還是在桌邊坐了下來,動作很緩地夾菜喫飯。
第二天姜予寒是被香味給勾醒的。
睡眼惺忪的人打了個哈欠,推開臥室門,循着香味找到了廚房。
白衣黑褲,也能穿出矜貴優雅的氣質的男人淡淡地一瞥,皺眉。
姜予寒眉梢微挑,倒是很久沒見過他除了淡然之外的別的表情了,而是徑直走進廚房,手指指了指散發着香味的白粥:
“給我來一碗。”
頤指氣使的語氣像極了傲嬌的野蠻公主。
顧明嵊不理她,餘光卻總看到她白嫩的雙足動來動去,最後淡淡掃她一眼:
又補了一句:
“媽馬上到。”
好像在解釋什麼。
姜予寒低頭看了眼自己翹起來的腳趾,又看了眼專注於眼前的食材的男人,用她的右腳很迅速地踩了顧明嵊一腳,然後立刻跑出去穿鞋,假裝自己什麼也沒做。
顧明嵊:“........”
男人挽起袖子,好像沒有感覺到女人剛剛那力度不算小的一腳。
可是面料摩擦之間,好像升起了熟悉的熱度。
男人緩緩垂眸。
他好像有些不明白自己在想什麼了。
姜予寒惡作劇完之後,就很熟練地把他們兩個人的用品都擺到了一起,營造出他們一直睡一間房的假象,然後又站在廚房門口,眸色很亮地盯着那鍋粥。
顧明嵊忙完了,慢條斯理地擦着手,轉過身來,就看到門口站着的,和一個小朋友一樣,舔了舔嘴脣的姜予寒。
如果不是知道她垂涎的是粥,站在她面前的人幾乎要因爲視線錯位,而以爲能讓她露出這樣的神情來的,是自己了。
須臾間又微頓。
他在想什麼?
姜予寒聽着“咕咚咕咚”沸騰的聲音,琥珀一般的雙眸忍不住看向顧明嵊,期待地問:
“好了嗎?”
被她這樣清澈純粹眼神盯着的人卻是微微錯開她的視線,聲音很平緩:
“再等一會兒。”
“要等多久啊.......”
姜予寒露出來的腳趾翹來翹去。
顧明嵊分神讓自己不要受她的任何舉動的干擾,語氣也平淡:
“十分鐘。”
姜予寒立刻轉身去換衣服:
“好了叫我!”
顧明嵊的眼神卻落在了廚房窗外。
淡漠疏離的視線,含着很輕很淺的浮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十分鐘之後,顧明嵊端了熱粥出來,換好了極其清新溫婉的露肩連衣裙的人也在桌邊坐了下來,白嫩的手指就要去碰碗壁。
男人的聲音突然響起來:
“燙。”
姜予寒看他一眼,伸出手指碰了一下,果然被燙了一下,忙對着燙傷的手指吹氣,看上去很不開心:“怎麼還要等啊......”
顧明嵊眼睫顫了一下,移開視線。
他好像真的亂了......
手指微微收緊。
就在這個時候,門鈴響了起來。
男人直起身,去開門,顧媽媽笑眯眯地探身進來,就看到穿着碎花齊膝裙的小可愛彎眸伸手,聲音有甜又軟:
“媽媽。”
姜予寒簡直滿足了顧媽媽對又香又軟的小公主的全部想象,她抱了一下姜予寒:
“哎呦!”
她笑眯眯地看着姜予寒:
“我們予寒又瘦了。”
她看向顧明嵊:“你是不是又虐待我們予寒了?”
姜予寒撒嬌:“對!他把我虐待得可慘了.......”
顧明嵊看她一眼。
姜予寒已經拉着數落着顧明嵊的長輩在桌邊坐下了,彎眸:
“媽媽,你吃了早飯沒?我給您乘碗粥吧?”
顧媽媽笑:
“不用,我喫過了。”
粥還燙着,顧明嵊就坐在一邊,看着酷似親母女的兩人親密的交談。
右手大拇指的指腹卻緩緩地摩挲着左手的手指。
眼眸半闔。
思緒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