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裏的一桌人忍不住放下手中的酒瓶,順着酒吧裏其他客人視線的焦點看過去。

    男人一襲白衣黑褲,身影頎長,即使是在這麼嘈雜的環境裏,也掩不住身上的矜貴。

    他牽着的女人卻是一襲紅裙,打眼得緊,明媚又招人。

    兩人並肩行在這背景昏暗,燈光變換的酒吧裏,就像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有人忍不住看角落裏的男人,挽着袖子,小臂精壯又有力的男人嘴角微微勾了勾,眼神微暗,看不出是什麼心情。

    周越和宋檸已經回到了周越朋友在的包廂。

    正在開酒的人瓶蓋起了,看到兩人交握的手,就是一怔。

    等金黃色的酒液流出來了,他才似有所覺,有些尷尬地抽着紙巾把酒液給擦乾淨了,眼神還忍不住偷瞄幾眼。

    還,還真是宋檸???

    他們都以爲周越是像之前那樣,看錯了呢。

    顧子言頓了頓,率先開腔,聲音溫和:“原來是嫂子回來了。”

    這話說得差點意思,宋檸隨意瞥了他一眼,彎了彎脣,很坦然的模樣。

    一如既往。

    周越牽着她在幾人對面的卡座坐下,顧子言把包廂門給關上了,再轉過身來的時候,先看了眼周越,纔看向宋檸。

    語氣平和:

    “嫂子也不說是幾點的飛機。”

    氣場也很溫和的男人說着給她倒了酒:“我們要不是今天來了,保不準都見不到您,您說是不是?”

    這個敬稱明顯就是故意的,周越對上顧子言的視線。

    滿目深邃的墨色,很暗。

    明顯是在警告他,不要挑釁宋檸。

    顧子言臉色不變。

    這個女人不聲不響地走了三年,回來之前一條短信害得周越心緒不寧了好幾天,真正回來了,在周越心裏的地位也只是有增無減。

    這樣的女人......

    不是太有手段了,就是太冷血了。

    他真不知道,周越這麼冷靜理智的人,怎麼會喜歡上這樣一個女人。

    其他人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就藉着喝酒的動作掩飾尷尬。

    宋檸也想喝酒,身邊的人攔着她,修長的手指先端起了高腳杯,喝了一口。

    男人的側顏在燈光的照射下,輪廓有些模糊,卻更加讓人心旌搖曳。

    宋檸手指彎起,蹭了蹭男人的掌心。

    周越側眸看她,眸中的情緒很靜,莫名深邃。

    他這個眼神實在讓人招架不住,宋檸一時半會竟然都想不出自己之前爲什麼要離開他了,只能彎着眸子:“不管你來不來,今天我都一定會去找你的。”

    她嗓音微軟:“我答應過你的。”

    這招對其他人沒用,對周越卻相當於致命一擊。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他就那麼甘心聽她幾句,連諾言都算不上的謊,可是心臟已經先一步軟下來,連嗓音都不自覺地微啞:

    “我知道。”

    其他人雖然見怪不怪,但還是忍不住放下酒杯,心裏嘆息。

    周越啊周越,你不是吧?

    她跑了三年,你捨不得說幾句,也勉強算了,連冷落她一會兒都不行?

    不怕她再跑了?

    周越卻不是不怕,只是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他對她總是無比心軟,連他自己都覺得訝異。

    宋檸嘴角一翹。

    接下來的時間,宋檸就只是姿勢優雅地坐在卡座那,喫點心,其他人也沒話說,大抵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也就顧子言頂着周越的眼神,問了幾句宋檸在國外如何如何。

    最後宋檸把叉子放下,金屬餐具落下來時,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妝容精緻,沒有半分失意的女人眉眼彎彎,聲音輕柔:

    “國外再好,也比不上他在這,顧先生還有什麼問題嗎?”

    顧子言看向周越。

    周越看着她,眼神忽的暗了暗,明顯是沒有任何懷疑的樣子。

    男人嘴角輕扯一下,靠着椅背,不再說了。

    周越這麼相信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卻沒有把他放在心裏,走了這麼久,還有臉回來。

    周越再這麼執迷不悟下去,遲早得讓這個女人玩死。

    可是他也熟知周越的個性,知道多說無益,所以只是看着兩人先行離去,眼睛微微眯了眯。

    其他人見周越和宋檸走了,氣氛猛地一鬆,有人忍不住開口:

    “她怎麼還是回來找周越了?”

    “真是......周越居然一點也沒問,唉。”

    “他又不是第一天被下降頭了,從那個女人走了這麼多年,周越都沒有其他人就可以看出來,他根本就沒忘了她。”

    “那我們怎麼辦?雖然這個女人除了莫名其妙就消失了,好像沒做別的......但是一回來就找周越重歸就好,我總覺得心裏膈應.......”

    “沒做別的?周越等她那麼多年,她一聲不響走了就算了,回來了還想讓周越像以前一樣寵着她呢?”

    “宋檸我是真喜歡不起來,能不能勸勸周越?還真讓他在這一棵樹上吊死了?”

    “勸也要他肯聽啊。”

    包廂裏沉寂下來,坐着的人都暗暗嘆氣。

    他們是真不看好宋檸和周越,可是架不住周越一如既往地喜歡他,就連顧子言,只是刺了那個女人幾句,周越都得護着。

    唉。

    顧子言只是坐在卡座內,面色倒還平靜,手裏握着高腳杯,酒液香醇,沒喝。

    眸色晦暗些。

    **

    周越喝了酒,請了代駕送他們回去。

    側頭問宋檸去哪的時候,順手給她披上了西裝外套。

    他記得她全部的習慣,空調什麼溫度會覺得冷。

    宋檸有的時候都覺得自己挺嬌氣,可週越倒像是不想委屈着她似的,從來都是心細如塵,無微不至。

    宋檸看了他一眼,這回是真好奇自己之前爲什麼非要出國了。

    等對上男人的視線,才道:

    “我剛回來,沒地方住。”

    周越停頓幾秒,看向代駕司機,緩聲:“麻煩去清和園附近的酒店,謝謝。”

    宋檸:“不去你家?”

    周越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背,擡眸,沒有沉默很久:“住酒店吧。”

    周越下車送她進了酒店房間,轉身想走的時候,宋檸叫住他:

    “手機號碼換新了,你記一下。”

    周越突然想起自己在喝醉後給她打的無數個無人接聽的電話,斂眸一瞬,聲音微啞:

    “檸檸。”

    宋檸:“嗯?”

    好像沒有因爲這個他許久未喊的稱呼,和他生出任何嫌隙。

    可是他們卻是的的確確的,整整三年,沒有任何聯繫。

    周越沒看她:

    “我可以等。”

    如果你沒想好要不要複合,我可以等。

    衝動褪去之後,就只剩下理智下被壓抑的,潛藏的情緒。

    他承認他想她,可他不會強迫她,永遠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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