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的牛鬼蛇神也多些,謹慎些沒什麼大不了的。

    周越斂眸。

    他知道。

    所以傅家先做了親子鑑定,調查了他的過去,這些他都不介意。

    可是他不希望他的檸檸,因爲他的身世,事無鉅細都暴露在這家人面前--如果不是因爲他,傅家人對於檸檸來說,也只是陌生人。

    他們沒有權利這麼做。

    宋檸卻好像看穿了他在想什麼,摟着他的脖子,歪了歪頭:

    “周越,你在想什麼呀?”

    她喜歡伸手扯他的臉:

    “他們是你的親人,當然也是我的親人了。”

    她的話像融化的熱巧克力,一點一點地澆上去,幾乎要把周越的心都給融化了:

    “我們已經結婚了啊。”

    理所當然又順理成章的語氣。

    周越找不到反駁的話,也不想反駁,只能斂眸看着她,最後嗓音低緩地應了一聲:

    “嗯。”

    我們結婚了,我們是一家人。

    傅家就這樣接受了宋檸的存在。

    而且按照宋檸所說的,沒有再用傅家的任何東西捆綁周越。

    傅清和傅榮對宋檸的態度,也從一開始的警惕提防,轉爲了現在的坦然從容。

    他們大哥理智又淡漠,喜歡大嫂,一定有他的理由,而且,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讓大哥對家裏產生歸屬感。

    否則,找了那麼多年的人,如果不願意認他們了,爸媽和他們,都不會開心的。

    宋檸也把傅家的情況摸清楚了些。

    就和顧子言說的一樣,傅家的水的確很深,光是親戚間那錯綜複雜的關係,都夠演一出兩百集的大型家庭倫理電視劇了,更不用說傅家名下產業無數,那個牽制這個,這個阻礙那個的,看着就頭疼。

    周越和宋檸都不是很想參與,傅家人也就隨他們去了。

    暗中窺伺傅家的人也安了心。

    沒有外人插手傅思集團的事務,局勢想亂也亂不下去。

    唯一不高興的,可能就是顧子言了吧。

    他來京城調研學習完,臨走的時候,和周越約定好在一起聚一聚,結果就看見宋檸一如既往地嬌縱任性,半分被傅家人警告後的收斂樣都沒有。

    顧子言摩挲着茶杯的杯壁,嘴角這麼一扯。

    宋檸能繼續作,原因無非就兩個。

    要麼,就是那位傅家的二少爺,根本不相信他的話,傅家也順勢接受了宋檸,所以宋檸纔會繼續我行我素,要麼就是傅家警告了,但是因爲周越護着,最後妥協了,宋檸仍舊本性不改。

    左說右說,要不是周越縱着,宋檸就算是再作,也翻不起什麼浪來。

    傅家畢竟是鐘鳴鼎食之家。

    顧子言這麼想着,在宋檸有事暫時離開的時候,還是緩聲問:

    “傅家,接受你和宋檸的關係了?”

    周越給宋檸剝着蝦:“嗯。”

    顧子言把茶杯放下,活動着手指,眼神冷淡些。

    “我一直想問你......到底喜歡她什麼?青梅竹馬?可是當年喜歡你的人那麼多.......”

    宋檸和周越是高中同學,大學的時候才正式在一起,周越選擇了跳級,先畢業出來創業,那個時候,宋檸的學費都是周越給的。

    他就像捧着公主似的,捧着宋檸,把她養得嬌氣又任性。

    別說顧子言了,周越的朋友裏就沒幾個真的喜歡的了宋檸的。

    太作了,又鬧騰,愛發脾氣不說,還根本不在乎周越的感受。

    周越幾次生病,都不見她來,她倒好,自己有個頭疼腦熱的,從來不看時機場合,就哭着鬧着要周越照顧她......

    顧子言都覺得,周越可能是被下了迷魂湯了,才喜歡上這麼一個作天作地的作精。

    周越放下蝦,語氣很淡:

    “我也想知道,爲什麼你們一直不喜歡她。”

    他對上顧子言的視線,直直地看着他。

    明明檸檸很好。

    顧子言微頓,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才道:

    “談戀愛的又不是我們幾個,我們能怎麼知道她的爲人?可是細節,我們比你看得更清楚.......周越,我們都在一起見過那麼多次面了,你看她哪次注意你有胃病了?你不喫辣,你過敏,這些.......”

    周越聲音很緩:“這些我都沒有告訴過她。”

    顧子言被氣笑了:“這些如果還要你告訴她,那特麼還叫談戀愛?周越,單方面的付出是沒用的,她要是真的喜歡你,就不會連這些都不知道.......”

    周越繼續:“她上次知道了。”

    他的表情沒什麼變化,擦着手,語氣也很平緩:“你們走之後,她就不許我吃了,還把冰箱裏的東西都搬出來了,辣椒,酒精飲料........”

    周越沒繼續說下去,只是看向顧子言:“你說得對,談戀愛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可我從來不覺得我是在單方面地付出.......她喜不喜歡我,我知道。”

    大學還沒畢業的時候,他就在準備創業的事。

    那個時候,他的心情不太好,連續幾天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宋檸也知道,她那個時候錢被偷了,不想讓他知道,就和舍友去天橋下面擺攤,爲了不讓他知道,還特地圍上了圍巾遮住臉。

    他路過那座天橋好多次,有一次起風了,突然看見她的臉,腳步一頓。

    抓住她,揭開圍巾的一瞬間,他看到她滿臉的灰塵,滿手的泡和蟲子咬的包,心臟疼得都要炸開了。

    將近四十度的高溫,他的檸檸在天橋下蹲了一個月,回去之後生了一個月的病,只能喝白粥。

    她還安慰他說,就當是體驗生活了。

    最後還是她的舍友告訴他,她的學費沒了,所以偷偷攢錢在還。

    攢了三個月,天天喫饅頭,和他見面的時候笑得還是那麼燦爛,好像從來都沒有受過什麼委屈一樣。

    他們只知道檸檸的學費是他給的,可是當初高中的時候,也是她,把午餐分給他的。

    他的檸檸從來都沒有不愛他。

    顧子言頓住了。

    臨走的時候,顧子言問他:“可是人都是會變的,你就不怕宋檸突然回來,是因爲看到你的名字出現在了華爾街日報上嗎?”

    周越看着他:“我努力工作,就是爲了有朝一日,她看到我的名字,能找回來。”

    “顧子言,你知道,是我離不開她。”

    不是她離不開我。

    顧子言握緊拳頭,最後還是走了。

    宋檸回來的時候,還看了好幾眼門口:“他走了?”

    周越神情如常地把剝好的蝦推到她面前:“嗯。”

    宋檸“哦”了一聲,喫着蝦,眼睛都幸福地眯起來了。

    周越把她散落的髮絲勾至耳後,眸中漾出一抹溫柔來。

    這是他的檸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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