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嘞？到處去冒險，遊歷嗎？萬一再遇到類似的情況，不是每次都能這般好運的。”欣子道。
莉子扶額，悶悶不樂。
“行吧。”莉子泄氣似得道：“開弓沒有回頭箭，都已經這樣了，我就陪你，一條道走到黑吧。”
“抱歉。”欣子低聲道。
莉子搖頭不語。
明亮的星光，灑落在水面上。
透過水的倒映，可見其中的自己。
捫心自問，自己做錯了嗎？
欣子咬牙，輕輕用手一攪，將水面打亂，模糊了自己的樣子。
不。
沒有錯。
就這樣，倆女在老婆婆這裏定居下來，過着如普通人一樣的生活。
上山砍柴，採集野菜，用自制的弓箭打獵，偶爾進城販賣一些囤積起來的貨物，再用賣東西得來的錢，置辦些家裏用的物件。
又把家給翻新了幾次，純手工。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隨着時間的推移，欣子徹底放下了心底的懷疑，這位當初撿到她和姐姐，並收留她倆的老婆婆，真就是普通老人家。
和前輩沒有關係。
屬於人的生老病死，在老婆婆的身上，盡數呈現。
到了壽數將盡的這一天，相處的有了感情的莉子，主動提出有辦法能延長壽命。
老婆婆活的歲數大了，精明的很，這種事你瞞不住，遲早會發現端倪，到時候更麻煩。
出於對老婆婆的尊重，莉子選擇坦白。
起初老婆婆只當是開玩笑，沒信，還樂呵呵的說謝謝，在臨死前，還想着法的逗她開心。
直到莉子出手，展現出自身具備，已經多年沒使用過的神之力，這纔不得不信。
可在信了以後，面對姐妹倆給出的延年益壽，老婆婆拒絕了。
說她因爲膽小，一直沒有勇氣去找在另一個世界的老頭子，沒有勇氣主動結束自己的生命，並且這命還挺硬的。
啥好東西沒喫着，愣是活到了九十多歲。
活夠了，讓她結束自己的生命，她做不到，怕疼，這自然的老死，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然後，老婆婆就這麼死了，死時，嘴角是帶着笑的。
無兒無女，孤苦伶仃的活着，臨到最後，撿到兩個乖巧懂事的好孩子，說實話，就跟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
這輩子，沒有遺憾了。
“婆婆！婆婆！”莉子眼眶裏蓄滿了淚，痛哭道。
欣子低垂着眼簾，眼皮眨啊眨，有眼淚即將溢出，被她用手抹去。
感情，終究是培養了起來，如今生死相隔，這份痛苦，非三言兩語可以道明。
對於老婆婆的屍體，該如何下葬一事，姐妹倆有了分歧。
莉子認爲該按照當地的習俗，傳統來做，也即是葬在大山裏。
欣子則想要安置在天之御中的冰雪空間，這樣既能保存屍體的完好，在想念的時候，見面也能更方便。
“等等！其它事也就算了，人家婆婆的家在這裏，根也在這裏，你怎麼能擅自帶走？”莉子聲音不禁拔高了一些。
“我又不光是爲了自己，姐姐不也是捨不得婆婆嗎？”欣子堅持道。
“過不了多久就會腐爛，或是被地裏的蟲子給啃食，因爲地震，泥石流等原因，曝光在外。”
“這些都沒關係嗎？”
“總而言之，婆婆的意願，婆婆的家在這，我不同意你的做法！”莉子大聲道。
“爲了婆婆着想，我的方法是最正確的。”欣子堅定道。
“重點不在於正確與否，而是要看人家婆婆，願不願意。”莉子耐心道。
“那要怎麼辦，復活婆婆，再問她一遍答案？”欣子反問道。
“你這人！”莉子氣的不輕，鼓起臉蛋，怒目而視。
“事實證明，姐姐的做法是錯的，要是一開始就按照我說的來，婆婆也不會死。”欣子嘀咕道。
“你說什麼！”莉子氣極反笑。
“按照你說的做，無視婆婆的意見，意願，強行給她續命，沒聽到婆婆是怎麼說的嗎？”
“她早就想死了，只是缺少自我了斷的勇氣。”
“認爲自己是對的，正確的，不覺得太自以爲是了嗎？欣子，你缺少最起碼的尊重！”
“尊重，如果尊重是這樣的下場，結果，那我寧可不要，我要婆婆活着。”欣子低聲道。
莉子啞口無言。
她又何嘗不想婆婆能活着，與婆婆的朝夕相處，真就宛如是自己的老母親一樣，體會到了從小到大，未曾感受過的母愛。
可，這種成型了的三觀，又豈是那麼好改變的？
莉子無法忽視婆婆的意願，她對別人的尊重，勝過自己的念想。
再親密的姐妹，也會有鬧矛盾的時候，特別是在這種堅持己見，認爲自己沒錯，自己是對的時候。
人常說，退一步，海闊天空，可咱又沒錯，爲什麼要退？
最終，僵持不下，莉子負氣出走。
欣子有些慌，又拉不下那個臉來，猶豫中，錯過了挽留的最佳時機。
“我在做什麼啊，究竟···”欣子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道。
看看躺在牀上，穿扮好，化了妝，沒有呼吸與靈魂的婆婆。
再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掌紋錯綜複雜。
在所有認識的人裏，她手心裏的紋路，是最多，最密，最亂的。
“我錯了？是我錯了？”
不單指這次，還包括之前的許多次。
欣子迷茫。
過了好半響，回過神來的她，沉默。
上前抱起婆婆，邁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個腳印的，前往大山深處。
四處走，四處看，選擇一處地理位置不錯的環境，在此安葬。
沒有用神祕之力輔助，單純用手去挖。
忽然，視線內多出一雙手，不用看，欣子也知道，那是姐姐的手。
莉子一言不發的在一旁幫忙。
姐妹倆聯手，挖了一座墳，將婆婆葬下，又一同在墳前祭拜，擺上好酒好菜，瓜果蜜餞。
“婆婆，一路走好，願你在那個世界，可以找到心愛的另一半，永遠在一起。”莉子兩手合十，輕聲祈禱道。
欣子亦是如此行爲，只不過沒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