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伯燁跌坐在座椅上,放空靈魂,細細回想。

    南清下葬,他清理一切,把生產當年所有資料都看過,並沒有任何問題。

    孩子確實是出生就沒了氣息,並不是人爲。

    且在南清孕期他就已經做好了孩子是死胎的準備,醫生早就說明了,頂多十之一二的存活率。

    南清到死都以爲能給他留個孩子,卻永遠留在了手術臺上。

    宋襄,是他和南清的孩子。

    艱難地張開嘴巴,吸了口氣進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雙手都在打顫。

    剛纔太多情緒涌過來,全都蓋住了喜悅。

    驟然冷靜,狂喜纔出現。

    站起身,麻木地走出去。

    “備車。”

    榮哲知道他的意圖,立刻阻攔,“先生,現在不能去。”

    榮伯燁擡眸,眼神陰鷙,“她是我的女兒!”

    榮哲嘆息,“您現在去找宋小姐,告訴她一切,她能接受嗎?”

    “不接受,她也是我和南南的孩子。”

    從沒做過人家父親,情感都是笨拙僵硬的。

    “或許您應該考慮另外一件事。”

    榮伯燁沉默。

    “紀明禮已經死了,但他爲您料理產業多年,勢力滲透各個層面。您身體不好,多少人盯着您的位置,您現在去認一個親生女兒回來,讓那些人等着您死的人怎麼辦?”

    “他們休想!”

    從前就算了,他萬念俱灰,錢財留給誰都可以。

    現在不一樣,他有女兒。

    “就算要認,也得有萬全之策。您得先振作,把散落的權柄抓牢,再帶小姐回家,否則……您就是給那些人豎了個活靶子!”

    死寂。

    榮伯燁轉身,單手扶住了書架。

    榮哲說得沒錯,他也不是想不到,只是太多東西充斥在胸口,無暇再去思考了。

    “她……”

    “很優秀。”榮哲接了他的話,“就算沒有您和夫人,她也過得很努力。”

    很努力……

    簡單的三個字,讓一輩子都殺伐決斷的男人熱了眼眶。

    他記得第一次見宋襄,她小心地叫他榮先生。

    對她一點點好,她就不停道謝。

    眼淚順着臉頰滑下去,他才驚覺,原來自己也會流眼淚。

    南清死時,萬念俱灰,連眼淚也流不出。

    現在,驟然知道有個女兒,竟然有了眼淚。

    高興,心疼,複雜地難以言喻。

    避開榮哲,他轉身回到桌前,將那一沓資料拿出來,從頭開始翻。

    當中有一張宋襄的照片,小小的,站在一羣學生中間,看着很不合羣。

    兩個辮子扎歪了,臉上卻是帶着笑的。

    “去……”

    張了口,卻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您想做什麼?”

    榮伯燁皺眉,低頭去收拾情緒,“整理二十年來的數據,各方情況,統統都拿到我面前。”

    榮哲欣喜,這麼多年了,從沒見過先生這麼振作的樣子。

    “您放心,我立刻準備。”

    “還有。”榮伯燁擡頭,“做得隱蔽點,不僅要注意紀家的人,其他人也要查清楚。”

    榮哲:“……包括少爺?”

    榮伯燁沉默片刻,點了頭。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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