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貼着她的嘴角，語速緩慢，艱難地說出這句話，似乎是在跟自己的憤怒對抗。
顧漣怔住，一滴眼淚掉下來，眼神卻還充滿着恨意。
她沒想到，陸澤琛會忽然說這話。
不止是她，陸澤琛自己也沒想到，原來一腔的怒，也會被一個女人的一記眼神澆滅。
剎那的急怒過後，理智回籠，他又想起來，除了她肚子裏那個小傢伙，他們之間毫無聯繫。
沒了孩子，她只會跑得更輕鬆。
“說、話！”
顧漣側過臉，情緒大起大落，嘲弄地笑了兩聲，肩膀無法剋制地抖動，半天才轉過臉看陸澤琛。
“阿琛，我保證，以後再也不跑，我就呆在你身邊，哪兒都不去。”
她聲音好輕，每一句都是陸澤琛想聽的，陸澤琛有瞬間的喜，卻在下一秒，看到她眼底的嘲笑。
她話鋒一轉，臉冷下去，嘴脣已經開始發紫，“我這麼說，你信嗎？！”
“你要我把孩子打掉，我就得打掉，要我留我就得留，憑什麼！”
她拼盡力氣，嘶吼出聲，吼完了，雙肩都耷拉下去，仰頭盯着天花板，身體猶如秋天落葉，簌簌發抖。
陸澤琛被她的恨意震住，視線緊緊鎖住她的臉，怒火摻雜着各種情緒，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對她。
顧漣靠在牀頭，眼前發黑，她想着，大概自己也快死了。
反轉都是死，何必再服軟呢，剛纔那麼求他，他都沒有動搖。
“顧漣？”
“顧漣！”
提高音量叫了一聲，顧漣卻毫無反應。
他變了臉色，將她的手腕解開，瘋狂按牀頭的鈴。
外面守着的人推門，正要問情況，就聽到他一聲怒吼，“叫醫生！！！”
待命的醫生聽到聲音，頭大如鬥，壯着膽子衝進去查看情況，一看顧漣昏厥，立即就要再勸，“陸總，這情況絕對做不了人、流。”
陸澤琛拎住他的領口，“救人！”
醫生反應過來，連連點頭，趕緊叫人進來。
陸澤琛被迫出去，在兵荒馬亂中看到各種儀器被推進去，耳邊都是醫生的指揮。
血壓，心跳，各類數據不停報出來。
……
凌晨一點
“陸總，人暫時沒事，主要是情緒波動過大，加上沒有進食，體虛導致的暈厥。”
主治醫生頂着壓力，一再推往下滑的眼鏡，總算是把話說完了。
陸澤琛面色陰沉，口吻警告，“你確定她沒事？”
醫生頭大，硬着頭皮點頭，“是！”
陸澤琛收回了視線，轉身去開病房門。
醫生如臨大赦，趕緊跑了。
病房裏
顧漣精神清醒，卻連睜眼的精力都沒有。
聽到動靜，她下意識地將手放在腹部，勉強睜開眼睛，過了很久纔看清眼前的人。
片刻的怔忪，似乎是沒認出來，隨後瞳孔驟縮，彷彿看到了最令她厭惡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