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當年完全相反的結局,詛咒因爲國師的死而起,也因爲何之釉的死而結束。
又或者,還未結束。
那天,他們誰也不會忘記,當他們走到高臺之上所看到的。
棺蓋被打開,濃稠的血液染紅了黑色,棺內裏面只餘下幾根骨頭。
外面,骨蟲的屍體零散了一地,卻唯獨躲開了地上躺着的人。
猶記得第一次見面,對方也是在同一個位置,狠狠的劃下了一刀,卻在之後依舊活蹦亂跳。
但現在,那條手腕上,血肉模糊,刀痕不止一道。
讓人沉默的,還有擺放在他身邊的一隻玉碗,紅色裝滿了一半,血腥味刺激着人的神經。
————
客廳內,幾個人或坐或站。
“……我知道的就這麼多。”
楊子面對幾個人問話,沉重的說道。
出發前,何之釉突然找到他,讓他答應兩件事,一個就是在高臺之上,帶着人下去不要出來。
第二個,就是告訴他,那碗血的作用。
黃堯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大哥不肯喝嗎。”
此刻他們面前的茶几上,就放着那個玉碗,裏面的紅色依舊鮮豔。
楊子擼了一把腦袋,“老大連看都沒看一眼。”
自從兩天前回來,顧崢的狀況就讓他們一直擔心。
顧崢表面上什麼問題也沒有,除了人更冷漠之外,就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
但是,只有他們幾個人知道,他的房間,一直放着一具屍體。
黑暗的房間內,陽光擠着空隙往裏面鑽。
一口黑黝黝的棺材旁,站着一個男人,一動不動,宛如雕塑。
顧崢低頭看着躺在裏面的人,眸光漆黑。
伸出一隻手撫摸着棺內人的長髮,“你這是在讓我做選擇麼。”
然而,沒有人回答。
臉色慘白的青年這次再也不能會睜開眼。
過了一個星期,黃堯也沒有進去過一次大哥的房間,不知道里面的那具屍體到底有沒有腐爛。
只是有一次他不經意看到,何之釉的衣服堆在浴室門口的竹筐中。
玉碗中的血也沒有凝固,就好像專門在等着一個人,把它一飲而盡。
從拍賣會上回來,顧崢突然開車停在了路邊打開車窗,看到了路邊的服裝店鋪。
半響,他推開車門,走進了服裝店內,不一會兒從裏面出來,手中拿着一個袋子。
看着手中豹紋,想起了那天他戀戀不捨眼神,顧崢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很快,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路邊,一個女人領着孩子路過。
“小寶,長大後想做什麼?”
“我要做隔壁小月的丈夫。”
女人的聲音含笑,“爲什麼呢?你不是最喜歡飛行員嗎?”
小孩子搖搖頭,“小月做了我的妻子,以後能一輩子陪着我,飛行員又不能。”
女人爲他的童言童語笑了,“小月答應了嗎。”
顧崢點燃了一支菸,搖上車窗。
回到家後,黃堯遞給他一個文件夾。
顧崢脫下外套扔在沙發上,“這是什麼?”
黃堯道,“這是何之釉前些天做心理治療的記錄。”
顧崢接過,打開看了一眼,眼神銳利,“誰允許你們給他做記憶喚醒的!”
自從第一次下墓後,顧崢就停止了心理醫生再次給他做有關於恢復記憶的治療。
而這文件上最後一天的日期,留在半個月前!
他們最後一次出發的前兩天!
黃堯不敢正視他哥的眼神,“是他自己要做的,不讓我告訴你。”
現在看來,一切他都準備好了,恢復記憶後他就知道自己會死,但是他還是去了。
顧崢握着文件夾的手越來越緊,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黃堯。
“明天我安排你回國外。”
黃堯狠狠咬牙,“大哥,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閉嘴!”
顧崢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轉身上樓。
洗過澡後,顧崢拿着文件夾,坐到黑棺旁邊。
翻看着裏面的內容。
大多數都是一些凌亂記憶,後面又填上了他自己的寫的日記。
“喜歡喫雞爪,顧崢不讓,所以晚上我喫光了他喜歡的蘑菇。”
“顧崢買了一口棺材,我還是喜歡我之前睡的那個。”
“顧崢的心跳和我的不一樣,我查過了,他的心跳速度比我快了四倍,不過我只有一點比他快,但我很不想承認這點。”
“真的有雷公電母嗎,求雨的事不是應該讓國師來做嗎。”
“顧崢就要29歲了。”
“我要離開了。”
“國師其實很怕一樣東西,所有人都不知道。”
翻看到最後一頁,顧崢的手頓住,半響,有些顫抖握緊了拳頭。
“孤單。”
————
一個月後,黃家接到了一份遺囑。
顧崢失蹤了。
警察查過了所有他可能去的地方,沒有收穫。
家中的茶几上,玉碗中已經乾乾淨淨。
楊子望着窗外,隱隱知道顧崢可能在哪。
武陵山,熟悉的墓室門再次打開。
一個男人懷中樓抱着一個人走進來,從遠處看,只能看到那懷中人一頭長髮隨着走動而搖晃
繞過了地上的雕刻,男人走到了玉棺前。
打開棺蓋,把懷中的人放進去。
一個月過去了,何之釉的屍體依舊完好如初,顧崢每天醒來看到他,都有一種下一刻他就會睜開眼睛,和他說早安的錯覺。
棺蓋重新蓋好,棺內一片黑暗。
沉默良久,男人的聲音在裏面響起。
“你忘了說你的家躺不下兩個人。
不介意我擠一擠?
不說話,就是同意了。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