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是太醫署的一把手,但是在太醫署裏頭也算是排名前列的高手。
剛剛謝林茂的病情,他已經確認的很清楚,沒有什麼疑問的地方。
按照他的經驗,這種情況,基本上是可以準備後事了。
真要是能夠熬過去,那就是他的命夠硬。
可是現在秦協道卻是說他有辦法。
一個不懂醫術的人說他有辦法。
張南當然是滿腹疑問。
“張太醫,腸癰之中,其實就是人的內臟裏頭,有一段腸子發炎了吧?”
既然已經開口了,秦協道自然就要站出來跟張南好好的過過招了。
要不然估計他是肯定不會配合自己去做手術的。
“發炎?”
很顯然,秦協道嘴中冒出來的這個詞語,張南是第一次聽說。
“沒錯,就是有一段腸子變得紅腫,甚至化膿了,我管它叫做發炎。”
“《尚書·胤徵》有言:火炎昆岡,玉石俱焚。你用發炎來形容腸癰之症的本質,倒也還算貼切。”
張南思索了一下,就給自己找到了一個理由。
正好不用秦協道去解釋那麼多了。
“沒錯,就是這個意思。謝林茂如今應該就是體內的有一段腸子,發炎了,所以纔會疼痛難忍,並且開始出現發熱的情況。”
“你知道這個情況又能怎麼辦呢?除了開一些清熱解毒的藥材服用,也沒有其他什麼好辦法了。”
張南嘆了口氣,看了一眼牀上的謝林茂。
蜷縮成一團的他,已經沒有半點風流才子的樣子了。
“既然是有一段腸子發炎了,那麼我推斷最有可能就是在某一處有一些多出來或者是凸出來的腸子,這樣才最容易發炎。
之前在山村裏生活的時候,時不時的會去山裏面抓一些野兔來食用,當時我就發現野兔的大腸,不是一整根筆直的,而是有一些多餘的分叉。
雖然不知道這些分叉到底有什麼用,但是我覺得如果腸子會發炎的話,那麼這些分叉的腸子,是最有可能發炎的。
雖然我不知道人的腸子是不是跟兔子的一模一樣,但是想來應該是有一些共同性的。
也就是說,我們可以初步推斷,謝林茂是因爲某一段叉出來的腸子發炎了,纔會有這個情況。
甚至我們可以直接推斷,腸癰之症,就是因爲腸子的某個分叉的地方發炎導致的。”
秦協道這一番話說出來,衆人都愣住了。
不說王子健和孔穎達、歐陽詢的驚訝反應,哪怕是張南這個醫者,也完全懵逼了。
還能這麼解釋腸癰之症嗎?
不過從邏輯上來說,似乎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啊。
至少自己是找不到明顯的漏洞。
除非自己能夠找到一具屍體,把它的腸子挖出來確認一下。
“秦郎君,請問你的這個見解,是誰傳授給你的?”
翻來覆去的想了好一會,張南也找不到明顯的漏洞。
這個時候,他反倒是傾向於相信秦協道的這種說法了。
“一個遊方道士!”
“啊?”
很顯然,秦協道的說法,再次讓張南詫異了。
秦協道繼續講話題往自己希望的方向引導。
“把發炎的腸子切掉?”
不等張南說話,一旁的孔穎達就受不了。
“要是哪裏不舒服就把哪裏切掉的話,那是不是頭疼就直接把腦袋給砍下來了?”
不知道爲什麼,孔穎達不是很喜歡秦協道。
他還是比較喜歡那種傳統的儒學子弟。
像是秦協道這種武將,哪怕是詩作很好,他也不過是有點好奇而已。
“如果腸癰之症真的跟你說的那樣的話,那麼理論上把那一節叉出來的腸子切掉,是有可能可以治好腸癰之症的。
但是,腸子又不像是手指腳趾,你可以直接把它給切下來。那東西是在肚子裏的,你怎麼切?”
張南的回覆,讓秦協道頗感意外。
這個張太醫,居然認可自己的觀點?
這可是非常難得的啊。
看來自己想辦法把他留下來,還真的有希望讓他成爲自己的助手呢。
要不然哪怕是要做手術,一個人也是很苦難的。
總不能讓穎兒給自己打下手吧?
那對一個姑娘家來說,也太殘忍了。
“這個很簡單啊,在腹部開一個口子,把腸子暴露出來,不就可以切掉了嗎?”
“可是好端端的在腹部開一個口子,哪怕是把腸癰之症給治好了,謝林茂也可能因爲腹部的傷口而失去了性命。
用你的話來說,就是謝林茂的腹部傷口,也很可能會發炎,到時候還是逃不過一死。”
“那不一定!戰場上受傷的人有不少,但是並不是所有受傷的人都會丟掉性命。
特別是冬天,受傷後丟掉性命的可能性就要更低一些。
但是謝林茂現在患上的腸癰之症,按照你的診斷來說,基本上是十死無生。
並且,我之前聽人說過,這人的傷口會發炎,是因爲那裏面有許多我們眼睛看不到的小東西在那裏活動,使用一些辦法,可以滅掉這種小東西。”
“聽人說?聽誰說的?”
“遊方道士!”
張南:……
秦協道和張南旁若無人的討論起給謝林茂做手術的事情,完全不顧旁邊歐陽詢、孔穎達等人的反應。
哪怕是一向勇猛的房遺愛,聽到秦協道居然這麼淡定的在那裏跟張南探討如何給謝林茂開腸破肚的切掉髮炎的腸子,也忍不住毛骨悚然。
難道這就是自己跟秦大哥自己的差距嗎?
這種差距,似乎一輩子也沒有辦法彌補啊。
“東西我已經讓人去準備好了,等會再拾掇拾掇,就可以準備開始做手術了。”
跟張南交流了兩刻鐘,秦協道終於說服了他來幫自己打下手。
要在翼國公府舉行大唐第一例,應該也是世界第一例闌尾炎手術。
按照正常的歷史軌跡,千百年後,估計再也沒有人知道有張南這麼一號人物。
但是因爲這個手術,他卻是有機會名垂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