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漾醒來時,腦子還疼着,太陽穴一跳一跳的,她拎起一縷頭髮嗅了嗅,敏銳的感覺到還殘存着酒氣,安漾在翻了個身,腦子裏混亂的記憶一點點清晰起來。

    像是在倒放磁帶。

    ……之前是在餐廳,和小希一起,小希說是爲了慶祝她成年,問她要不要喝酒。

    她同意了,然後,一喝,直接喝完了一整杯QAQ.

    再後面……安漾已經完全不記得自己到底做過什麼了,她拼命回想,腦子裏終於浮出一個畫面,還依稀記得,應該是她徹底睡着之前的最後的記憶。

    安漾,“……?”她緩緩僵住了。

    那個笑得那麼放肆的人是她麼,像個女流氓一樣,對原燃說,讓他給她笑一個,不然就不揉他了?真是的她?

    安漾猛地從牀上坐起身子,瞬間從面頰一直紅到了耳尖,整個人像是一隻被煮熟了的螃蟹,

    啊啊啊啊啊啊啊,想死!她那會兒是不是瘋了。

    小姑娘整個人埋進了被子裏,面紅如燒,只想在地上刨個洞鑽進去,變成一個鴕鳥算了,她覺得自己一輩子都沒臉再見原燃了。

    因爲從來沒有見原燃笑過,她一直想看,但是她從來沒有想過要用這麼一種羞恥的方法達到目的呀?!而且,說完後,她就睡過去了,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最後到底笑還是沒有笑,她也不知道,就算看到了也忘記了,這樣,怎麼算,都是她虧大了……

    安漾紅着臉,起身衝去浴室,打開熱水把自己狠狠衝了一遍,她搭着毛巾從浴室出來,總算把身上那股酒味都沖洗乾淨了,只是臉上熱度,還是根本無法褪去。

    原燃是什麼時候回湳安的?她都不知道。

    現在又幾點了?

    安漾換好衣服,擦乾頭髮,看了眼時間,她和林希出門喫的午飯,現在一看時間,已經是下午快六點了,也就是說,原燃帶她回來後,她足足睡了一個下午。

    安漾磨磨唧唧推開門。

    意外的是,安文遠也回來了。

    他似乎剛接完電話下樓,有些尷尬,對原燃道,“新年好,剛接了你爺爺電話,原燃,你到湳安後,至少要打個電話給家裏報平安,你家人都很擔心你。”

    原燃坐在客廳,而對面……

    安漾視線一滯,才發現,是易渡,神情很拘謹,而原燃面無表情,視線甚至有幾分陰沉,兩人面對面坐着,一主一客的顯得如此分明。

    “那個,原燃,這是爸爸的學生。”安漾磨磨蹭蹭走到他身邊,小聲介紹。

    易渡已經站起身,“我馬上就走。”

    “謝謝老師這幾天對我的照顧。”易渡說,“今天學習寢室開了,我今天就回去,這幾天叨擾了。”

    他有些難堪的,偷眼看了下她,垂着眼。

    安文遠說,“沒事沒事,下次有空,歡迎再來玩,你回去先去趟實驗室看看,別讓他們出了錯,明天叫小宴過來找我一趟。”

    易渡一一應好,門很快被合上,客廳裏恢復了平靜。

    原燃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站起身,又在她身邊坐下,可是,沒有蹭過來,安漾倒是知道,不是因爲安文遠在身邊的原因。

    簡直像是貓在自己領地被侵犯後,不加掩飾的呲出了尖牙和利爪。

    肯定是生氣了。

    領地意識很強,忽如其來的外來者,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住了進來,

    安漾抿脣,偷偷笑了下。

    “軟軟今天生日,我們晚上出去喫吧。”安文遠說。

    按農曆日子算,好像確實是今天,安漾自己才方想起。

    喫完飯,三人一起回家,路上,安漾陸陸續續接到了很多祝福短信,三人一起上樓上,安文遠從自家信箱裏翻出不少禮物盒子,上面貼着各種標籤,各色的祝福語。

    安漾人緣好,每年生日時,即使時間不太好,但是依舊能收到許多禮物。

    她回到家,洗漱完,開始拆那些盒子,一直到最後一個,不大不小,沒有任何標籤。

    她有些怔,輕輕打開,愣在了原地。

    是個精緻的星空儀,一眼看過去,價格極其不非。

    熟悉又陌生的。

    晶體在燈光下折射出不同顏色的光華,她輕手輕腳拿起,看完說明書……牆壁上,映照出現了一片如夢似幻的星空,有淡淡的流星劃過,伸手,似乎可以觸碰到,她仰着臉,看了很久很久,鹿眼裏盈滿了光華。

    ……

    某人沒提起過這件事情,沒有問她喜不喜歡,那盒子沒頭沒腦的,署名也沒有,祝福也沒有。

    笨蛋,這樣,不怕她以爲是別人送的麼。

    但是,她知道,除了他之外,不可能再有別人給她準備這份禮物。

    她記得的呀,去年冬天的時候,她和原燃一起去上學,在路上,看到商場外巨大的led屏,正播放着《星域》的廣告。

    大片虛幻的星海,蔓延在屏幕上,緩緩旋轉,映照在房間淺色的牆壁上,格外真實。

    她當時放慢了腳步,一直扭頭看着,完完整整看完了那支廣告,把公司和遊戲名認真記在了心裏。

    她回去上網查了查,知道那是《星域》新年全國競技活動,第一名的獎品,而且,還沒開獎,在論壇上已經被炒到了一個她根本想都不敢想的天價,安漾直接就斷絕了這個念頭,

    她沒說過想要,回憶起來,似乎也只是輕聲嘟囔了一句,“好漂亮。”

    原燃當時沒有任何反應,沒說話,她以爲他沒注意到,加快腳步趕上他,之後也再沒提起過這件事情。

    但是呀,仔細回想一下,她說過的話,他好像都會記得。

    原燃從原家離開時是半夜,無聲無息,從窗戶直接跳了出去。

    大半夜,之後消失得無聲無息。

    “能去哪,肯定是回湳安去了唄。”白念芳說,蒼白消瘦的女人,臉上還殘餘着呆滯的神情,脣卻浮着冷笑,一種極其扭曲而怪異,讓人毛骨悚然的不協調感。

    去見那個把他魂勾走了的。

    完全不像原燃了,不像她一人帶了那麼多年的,一手打造出來的小怪物。

    長達那麼多年的,和外界完全斷絕聯繫的生活,白念芳原本是打算就這樣,讓他這樣一直待着,如意料之中,長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廢人,或者瘋子。

    但是,他們臨走前,原和禮終於回了一趟家,看完兒子,他從病房出來,盯着她,淡淡說了一句話,“我兒子,不能是個文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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