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漾心怦怦直跳,雙頰都紅透了,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是不是應該算她這個女朋友的失職麼。

    可是,在那天那個尷尬的晚上之後,原燃再從來沒有對她說過想要,她原本是打算等到他今年生日的時候……

    安漾慌忙退出了房間,把門關上,一直到回到自己臥室,半天,亂掉了的呼吸還沒平息。

    她自己也做了一晚上亂七八糟的夢,第二天一早就醒來了。

    原燃房間靜悄悄的,安漾起牀做早餐,想着,等他好好休息,睡到自然醒,她到時候再去找他,思來想去,安漾還是覺得,昨天晚上那件事情,她就當沒看見過。

    原燃沒有睡到第二天,早上七點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嗡嗡的震動聲很吵,自動斷了之後,又響了起來。

    少年睡眼惺忪的從牀上爬起,被這個電話半路吵醒,見了屏幕上顯示的是個陌生號碼,抿了抿脣,神情有些不好看,他剛接起,那邊傳來女人疲憊的聲音,“小燃,我是大姑姑。”

    “爸爸快不行了,估計,就這幾天了,你回來一趟吧,不然,要來不及了。”

    原和靜是原戎的二女兒,結婚以後,已經早早舉家移民到了國外,平時回國很少,原燃對她的印象還只停留在他小時候,曾經見過。

    掛斷電話。

    少年脣抿得緊緊,立馬開始收拾起了自己東西。

    他東西本來少,有了秋安路的房子之後,衣服和日用品很多也都轉移到了那邊,所以,收了一個單肩包,洗漱完,十分鐘後,已經換好衣服走出了房間。

    安漾見他從樓上下來,之前見到那件事情後的羞怯還沒散,她都有些不敢看原燃,餘光見他已經完全收拾好,揹着包,她輕輕問了句,“你回學校嗎?”

    晨光微熹,少年逆光站着,看不清楚神情,半晌,低聲道,“家裏有事,要回去一趟。“

    “怎麼了?”

    少年沉默着,搖了搖頭,最終什麼也沒說出來。

    安漾沒有逼問,“那,什麼時候可以回來?”

    原燃,“這個月之內。”

    他基本不對她撒謊,有了這個承諾,安漾放心不少,她把自己做好的早餐給他裝了一份,還有一袋涼好的草莓牛奶,“路上記得喫早飯。”

    原燃一個人的時候,生活節奏很亂,喫飯睡覺時間都排得亂七八糟,根本不把自己身體放在心上,時刻得她看着。

    安文遠和張芳都還沒有起牀。

    外頭,天已經大亮,安漾送他到了門口。

    原燃已經準備走了,安漾在門口和他道別,他卻忽然走回了幾步,低頭親住了她,親在脣上,女孩明顯驚住了,在昨晚剛見了那件一幕之後,安漾現在,對他的親近,不知爲何,格外害羞。

    掙扎了幾下,還是靠了他懷裏,原燃卻沒有下一步動作,只是雙脣相貼,分明很眷戀,卻一觸即離,是個淺淺的告別吻。

    原燃不是第一次回去了,但是,安漾盯着他,見少年修長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晨曦之中。

    但是,只覺得,好像還是第一次,這麼不安心。

    原戎待的私人醫院位於郊區。

    原燃感到時,寬敞的病房裏,只有原家最近的幾個親屬,原戎躺在牀上,面如白紙,已經消瘦到完全看不出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老人模樣。

    他童年時代,一直陪着他,原家對他唯一和顏悅色的人,在他得病之後,還依舊護着他,爲他說話。

    原燃看着他,沉默了半晌,轉頭要走,“我去找醫生。”

    “不用去了,已經沒救了。”原戎聲音有些啞,竟然笑了,“活到這個歲數,也已經活夠了。”

    他費力的偏過臉,看到一旁少年,“小燃,你留下來,陪我說說話。”

    原和禮是他最喜歡,也是最看好的一個兒子,當年還在壯年時,忽然急病去世,對他而言是個很大的打擊,不過,他性格沉穩,不會過多表達自己感情,即使在原和禮的葬禮上,也只是紅了眼睛。

    “給你叔叔和姑姑的,我都已經安排好了。”原戎說,“我走了之後,我名下的所有房子和股票,都留給你,我知道你對這些看得輕,但是,給你了,你不要隨便讓別人拿了去了,咳,小燃,你之後去見吳澤律師一面,他,會和你詳說,咳……”

    一口氣,說了這麼一大串話,老人面如金紙,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算。

    顯而易見,原燃根本不在意那些財產的事情,他緊緊盯着原戎,立馬給他倒了一杯水,喂他喝下。

    少年薄脣緊緊抿着,脣色發白,他看着牀上衰弱的老人,“你還能活多久?”

    原戎喝完水,平息稍微平順,聞言無奈的笑。

    他是真的不通情理,不過,問的也是實話,“沒幾天了。”

    他忽然想到,原燃被獨自一人囚禁在那幢別墅的七年,正在成長期的七年,被從學校帶走,獨自關着,隔離開來,常年忍受劇烈的頭疼和幻覺,常年的“治療”,對那麼一個小小的孩子,用到的那些針和藥,原戎甚至都不忍心看。

    即使偶爾回了原家,依舊需要和流言蜚語和周圍知情人怪異的眼神。

    除去物質上沒有虧待他,從小,原燃沒有得到過半點父母的愛。

    長大後,因爲他的病和乖張孤僻的性格,周圍人都怕他,裝出來的親近和討好也不過是爲了原家的權勢。

    沒有人給過他正常的愛。

    原和禮對白念芳有虧欠,這是原戎知道的,但是,他也沒法強行約束已經成年自立了的兒子,因此,白念芳提出,她就想親自帶着兒子時,原戎覺得自己也沒有什麼阻攔的立場。

    事情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

    從原燃很小時候的時候開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他就從來沒有再見到過他笑了,一個小小的男孩,活得宛如行將就木,眼神都是空蕩蕩的,什麼都不在意,

    “當年,我不該同意和禮和她結婚。”老人閉着眼睛,眼角有些溼。

    如果能有選擇的話,對原燃而言,他可能更加願意從來沒有出生在這個世界上過吧。

    “和義不如你爸爸聰明能幹。”原戎嘶啞道。

    野心卻很大,尤其貪婪,逐星於他而言,好比餓了多年的狼見到了一塊剛煮好的肉,他活着時,可以庇護原燃,對原和義有一二威懾,但是,他一旦走了,原和義會做什麼,他能想到。

    原和靜姐妹倆人過得很好,家庭美滿,婚姻幸福,平時也多在國外,即使他死了,也不會過多的蹚原家這趟渾水,他最放心不下的,只有這個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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