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天亮還有三個小時。
阿音警惕地擡頭看了眼灰濛濛的夜色,儘快跑出了陰森森的樹林,當務之急是找到庇身之所,無需見光,也能解決進食的麻煩。
進食。
阿音愁眉苦臉地唉嘆了一口氣,她捂着自己飢腸轆轆的肚子,在附近的小鎮上兜兜轉轉,企圖找到能填飽肚子的地點。
現在是深夜,人們大多回了屋裏,沉眠夢鄉。
但興許是鬼靈敏的嗅覺作祟,阿音站在空蕩蕩的巷子裏,都能隱隱嗅到甜美的血味,勾得她肚子裏的饞蟲蠢蠢欲動。
當然,喫人是不可能喫人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喫人的。
不光光是身爲人的底線問題,追完了鬼滅漫畫200+的阿音可太明白今後的發展了,屑老闆必死無疑,鬼陣營最後全員覆滅,向珠世夫人、禰豆子那般的鬼看齊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精髓就是一個“苟”字。
她不喫人,弄點血解解饞總不是問題吧?
什麼地方可以常年不必見光,還有機會弄到血袋呢。
阿音把目光遠遠地投向了小城鎮內唯一的醫院。
……她默默擦乾了嘴角流下的哈喇子。
如今大正時代,日本已然向近代邁開步伐,受到遠洋而來的西方文化影響,日本各行各業都呈現出科技的飛躍發展,醫療場所也由傳統式醫館向現代式大型醫院轉變。
根據阿葉在路邊看到的標誌,這個城鎮應當位於日本的千葉縣,處於關東地區,日本未來三大都市圈之一,醫院的發展按理說也該處於時代前列。
醫院是一天二十四小時有人值班的,當身穿白褂、彆着工作牌的護士見到阿音孤零零地駐立在醫院門口時,職業習慣讓她不禁上前詢問對方。
“你好,請問需要什麼幫助嗎?”
深夜的時間點,孤自一人,一聲不吭地站在醫院門前,配合上少女的雪發紅瞳,還真有一股大晚上見鬼的毛骨悚然感。
護士不知爲何略有些緊張,她抱緊了手中的文件袋。
只見那紅瞳的少女倏忽間揚起腦袋,直直地盯着她。
她的聲音清冽,在幽靜的夜晚平添一分涼意,攜卷着空氣中徐徐擾動的微風,普通的音節卻咀嚼出鬼魅的悚然。
她的嘴脣一張一合。
“你們這裏,太平間還缺人嗎?”
護士:“……??”
大晚上的什麼陰間問題!
護士被嚇得表情空白,阿音微妙地頓了頓,才意識到自己的說法有多引人誤會。
就……不能怪她吧。她在今天之前還是個死宅少女,百分之九十的宅都兼具社恐屬性,一嘴令人窒息的話術。
阿音輕咳一聲,她先是安撫了一陣護士,接着才慢慢開始解釋她來這裏的原因。
“……因爲離家出走了身無分文,又體質問題無法見太陽,所以想來醫院的太平間做工?”
阿音點了點頭。
總不見得大正時代就開始職業內捲了吧,一個太平間停屍人,她努努力應該面得上……?
動用了一些小技巧把眼睛裏的數字掩蓋了下去,阿音外表上與人類無異,她對護士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眼裏滿是閃閃發光的期盼。
真就嚇得人心底發涼,半夜三更一個白髮少女應聘太平間停屍人,說出去都是鬼故事的發展。
阿音攏手,她對護士禮貌地深鞠了一躬:“好的,那麼麻煩您了。”
心驚膽顫地等到了天亮,阿音縮在醫院屋檐下的陰影裏,被工作人員引着帶到了院長的辦公室。
如她所想,願意擔任停屍人職務的還真少之又少,聽聞了阿音的來意後院長表示了十足的驚訝,但並沒有拒絕——多難得的人手啊。
他體貼地問道:“聽說你是弱光體質,不能見到太陽嗎?”
阿音低着頭,輕輕嗯了一聲。
“這樣啊……”院長神色鬆動,給阿音安排了住所,告知她上班的時間段和注意事項,便讓阿音離開了。
阿音緊張的心情稍稍放鬆了些許,她正準備退出辦公室外時,在門口和一個醫生擦身而過。
門扉合攏些許,在聲音被隔絕之前,阿音聽到了他們的幾句交談。
“302號的那位病人……情況還是沒有好轉嗎?”
“是的,儀器顯示正常,生命體徵也基本穩定,但不知爲何就是醒不過來……”
“原因呢?”
“目前仍在查找中。”
“憑我們的專業實力,果然還是不行……”
“要不要外聘一位專家呢?我記得城裏前些日子好像來了一位……”
從門縫的光源裏窺去,隱約能瞥見醫生滿是愁緒的面容,眼窩的青黑昭示他深深的疲憊。
………
阿音覺得她快撐不住了。
餓得頭暈眼花。
窩在醫院裏,四處都是走動的醫生護工,消毒水的味道都衝散不了瀰漫空中的血香,就像把一個餓得前胸貼後背的人扔到麪包堆裏,眼睜睜看着食物從眼前跑走還不能喫。
對於每一個大喫貨帝國的公民,這都是酷刑啊。
阿音決定先溜到儲血室裏飽餐一頓再說,嗯……要注意掩人耳目,相信大正時代的醫院再先進,也不至於像現代那樣24小時全方位佈滿監控。
阿音的工作時間是從傍晚到凌晨,值夜班,貼合了她的作息,白天就是她的自由時間。
儲血室在四樓的盡頭,要路過三樓的病房,再通過樓梯口上去。
阿音現在的實力雖說是上弦之恥,但吊打下弦到底還是沒問題,她輕盈的身體如一陣風,鬼魅般地從走廊飄過,沒有驚動任何人就來到了三樓。
甫一走進三樓的走廊,阿音便皺了皺眉。
……這裏的氣氛不太對勁。
並不是人氣稀少的緣故,而是某種更爲玄妙的,粘稠的質感,遊蕩在空氣之間,鬼會喜歡的“陰氣”。
阿音趕去四樓,便沒有多待,只是在她掠過302病房時,眼角餘光似乎瞥見一道黑影,某種畸形的物質扭曲着蠕動,融進了縫隙裏,隨即急速地從角落裏遁走。
她猛然回頭,眼前仍然是病院特色的蒼白和空蕩,剛剛的那縷黑影好像只是她的錯覺。
阿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