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難道我說錯什麼了嗎?”

    被兩人用難以言喻的目光注視着,黑髮少年二丈摸不着頭腦,眼裏染上了淡淡的疑惑,在阿音和禪院惠之間來回看。

    “阿音不是你的未婚妻嗎?”禪院甚一發出了靈魂質問。

    少年的細眉擰緊,眯着眼思忖。

    然而除了“禪院家主母”這一層身份能合理解釋阿音的存在,他想破腦袋都想不出其他的可能心。

    “咳!”禪院惠趕忙打斷他的話,悄悄地斜瞥呆若木雞的阿音,“你誤會了,阿音和我不是那種關係。她姑且算是我的式神,僅此而已。”

    阿音反應過來,忙不迭狂點頭。

    “式神……?”這個真相比“未來主母”還要離譜,不過看阿音急忙否認的姿態,禪院甚一不太明顯地哼了哼,勉強接受了這個解釋。

    “那是我誤會了,不好意思。”

    禪院惠偏過頭,看到阿音長舒了一口氣,放鬆下來的表情,他微抿起脣瓣,說不出心裏是什麼滋味。

    撇開這個小小的烏龍,單論阿音出手指點禪院甚一的體術,禪院惠是很樂意見到這個發展的。

    他擔心阿音會不適應禪院家的氛圍,不能和其他人正常相處,孤僻孑然獨來獨往,就像一縷偶然飄至的清風,隨時會從指間流走,抓不住、留不下。

    就隱祕的、那份不可告人的私心而言,他是希望阿音和“禪院”產生更多羈絆的。

    讓一絲絲羈絆化作綿密糾纏的紅線,佈下無縫的天網,將那縷清風牽絆住,讓她生出眷戀,久旋而不離。

    當然,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點私心,如若阿音擺明了態度要走,禪院惠並不會強留她。

    好在,目前沒有出現這種端倪,而且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禪院惠斂眸,笑容淡淡,難得真心實意地吐露了言語。

    “你們兩人看上去,相處得不錯。”誰也不知道黑髮青年說這句話時在想什麼,“教學相長是好事,就這樣繼續下去吧。”

    阿音和禪院甚一面面相覷。

    禪院甚一輕輕地哼出鼻音:“就算你不說,我也會這麼做的。”

    ………

    一旦生活轉動了規律的齒輪,時光便會在不經意間加速溜走,不期而遇的那一日,光景恍然如昨,而斑駁的樹影卻已漸漸稀疏,凋零的花瓣枯黃蜷縮,映襯滿地的落葉,枝頭凝霜,晨間霧氣繚繞,寒氣入骨,譜出了初冬的繪卷。

    阿音的作息日復一日,步入正軌,她固定時間指導禪院甚一體術,偶爾和他一起翹課摸魚,溜到族地外的京都市街,逛個昏天暗地,最後捧着一籃子的戰果滿載而歸。

    她和禪院甚一的關係也在漸漸加深,她的社交圈不大,放眼整個御三家,能談得來的也就只有五條悟、禪院惠和禪院甚一了。且由於前兩人深陷繁瑣族務,日常忙成了陀螺神龍不見首尾,阿音便習慣有事找甚一了。

    好比今日,給自己和甚一少年放了個假,阿音提溜着他利索地□□抄近道,很快就輕車熟路地來到了靠近市區的街道上,寂靜被嘈雜的交流、談笑與吆喝衝破,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天氣轉寒,行人已披上了薄絨的外衣,呼吸間水汽凝成了白霧,眉眼間氤氳着喜氣,連笑意都添了三分真切。

    阿音常來這條商街,見此狀,不禁喃喃自語:“說起來,最近好像看到這附近熱鬧了不少?熱火朝天的,那些人都在忙什麼呢?”

    禪院甚一的身影從她背後顯露出來,聞言,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還能在忙什麼。都這個時節了,肯定是在緊鑼密鼓地籌劃着新年祭典啊。”

    “咦?!”阿音驚訝狀,眸子微睜,“我從來沒聽說啊?”

    “那是你消息閉塞。”

    禪院甚一閒閒地收手入袖,頭也不回地朝市街裏走去,阿音忙跟上他的腳步,聽到了禪院甚一被風攜來的聲音。

    “……新年祭典由御三家輪流主持,而今年正好輪到了禪院。每到這個時節,街道四處都是御三家下人採購物資的身影,他們要把這些物資運到伏見稻荷神社,而且佈置必須講究。”

    “畢竟御三家的祭典,與普通人的不盡相同。這不僅是三家商談合作聯姻的時機,還是十分難得的可以觀察其他兩家盛頹情況的機會,很大程度上會影響到未來一年的家族發展規劃。”

    在這種情形下,新年祭典就多出了一分政治感,祭典的佈置就要遵循着御三家默認的等級制度,自下而上劃分三級。

    第三階梯是最下級的,也是最不受重視的,御三家的分家活動區。

    第二階梯則是御三家的核心人物及中堅力量,宗家子嗣和長老的活動範圍。

    第一階梯就是御三家的三位家主,下人們會專門劃分出一個區域供他們三人議談要事,而往往由他們三人敲定的發展策略,便決定了御三家未來一年的走向。

    不過如果排除這一點緊張的政治味道,對於其他不相干的人而言,新年祭典是可以盡情遊玩賞樂的地方,一年的勞累洗淨,壓力舒緩,可以說是御三家爲數不多通人情的時候了。

    阿音綴在禪院甚一的身後靜靜聆聽,他忽地嘖了一聲,說道:“不過今年,那個人會忙死的吧。”

    “今年有什麼特殊的嗎?”

    “今年的新年祭典恰好由禪院家主持,和禪院家的族內大比都擠在了開春的三個月,兩件重量級的大事,足夠把那個人纏得脫不開身了。”

    “這樣啊,難怪……”

    阿音稍稍回想了一下,便察覺到最近這段時日,她見到禪院惠的次數直線下降,他不是在處理要務就是在和長老議事,很少能抽出空閒來散心。

    阿音幽幽地嘆道:“禪院閣下也不容易啊,家主真的責任重大……”

    阿音無意間瞥到了什麼,她話語未盡,立刻哽在了喉嚨裏上不來下不去。

    在行人熙熙攘攘,人影攢動時,她看到一個眼熟至極的白色身影,從人頭的空隙裏露出了一角。

    那如雪絨般純淨潔白的長髮太過惹眼,想忽視都難。

    “怎麼了?”

    見到阿音忽然不跟上來了,反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處,禪院甚一駐足回頭,疑惑地循着她的視線望去。

    像是感受到他們不加掩飾的目光,那白髮青年驀地回頭,一眼便捕捉到阿音的面容,當即歡快地高舉起手,生怕他們沒注意到似的,用力揮了兩下。

    “阿音~這邊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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