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夾在雙家主間的我不做人了 >第 47 章 若請神光(二更)
    阿音在回自己屋子的路上,不小心撞到一個人。

    家主宅院的園林面積遼闊,樹林高聳,羊腸小道曲折綿延,入目所及盡是森綠,在視線被遮擋了大半的情況下,會在拐角處被一個垂着頭走路的小姑娘撞到,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那女孩的走姿頗有些彆扭,因而在被阿音正面撞個滿懷時,她一個重心不穩,驚呼出聲,險些摔倒在了地上。

    還是阿音急忙拉住了她的手,才免除她被地上的碎石子劃傷的命運。

    那個小姑娘擡起頭來,不無感謝地說道:“謝謝你……咦?”

    二人一時面面相覷。

    阿音發現,這張臉她是認得的。

    她遲疑片刻,道出了小姑娘的名字:“禪院櫻?”

    “阿音小姐。”禪院櫻一個激靈,下意識想要站起來。

    卻在直起身子的時候,牽扯到了傷口,她上身一歪,喫痛地倒吸一口涼氣。

    阿音的視線往下,輕易便發覺到禪院櫻的腳踝處紅腫得嚇人,她皺起眉頭:“扭到了?是在什麼時候?”

    是在跳舞的那會兒嗎?阿音嘗試着回憶,卻想不起相關的細節了。

    不能怪她,當時在場的人太多了,天色又太暗了。

    “我、我……”小姑娘嘴脣囁嚅着,兩隻手糾結在一處,她逃避似的低下頭,想要躲開阿音的目光。

    只聽阿音善解人意地轉移了話題:“不管怎麼說,先去治一下吧。腳扭傷了很不方便的。”

    禪院櫻又是沉默不語,只是又把手攏了攏衣領,想要遮掩什麼一樣。

    阿音敏感地察覺到氣氛略有些怪異,她眉頭一皺,“失禮了。”

    在禪院櫻沒反應過來之前,她眼疾手快地把小姑娘緊緊捂着的上衣衣領翻開,映入眼瞳的是一片青紫,有的地方已經腫起。

    這種淤青,阿音在禪院甚一身上見過,那是被毆打之後的痕跡。

    她一時目光凝固,失語不言。

    不對勁。她想。

    如果說甚一是因爲地位低下,排擠欺凌,那麼禪院櫻是爲什麼?

    她是宗家的孩子,不應該……

    禪院櫻略有些狼狽地蜷縮起了身體,“阿音小姐,您不用擔心,我正打算去醫……醫療室呢。”

    “可這條路,不是通往醫療室的吧?”阿音卻淡淡地戳破了她話語裏的漏洞。

    “……”

    小姑娘閉起了嘴,阿音無奈,於是轉了個身,背對着她蹲下。

    “上來吧。”

    禪院櫻驚惶失措地想要拒絕:“不行,我不能去醫——”

    “我帶你回我的屋子。”阿音輕聲細語地打斷了她的話,“別怕。”

    禪院櫻愣愣地看着她,良久,她纔像個受驚的小兔子般,猶豫地、膽怯地趴上了阿音那並不寬厚的脊背,埋在她較之常人更加低冷的體溫裏。

    這孩子有問題。

    在背禪院櫻回屋的途中,阿音幽幽地想道。

    和先前那光彩奪目的獻舞“巫女”判若兩人,在遇到自己時,禪院櫻的精神狀態顯然到了岌岌可危的懸崖邊緣,惶恐、無措,甚至在她的眼底,流露出和禪院甚一相同的某種機質。

    然而比之那狼崽般陰鷙的少年,禪院櫻又多出了幾分脆弱和柔軟。

    這不合常理。

    尤其,在禪院櫻那光鮮亮麗的“宗家之女”的身份背後,這種遭遇,顯然打破了既往所有的認知。

    皮膚上那明顯被毆打後留下的淤青,不穩定的精神狀態,還有對“醫療室”的抗拒,很難不讓人產生聯想。

    偏偏在她啓程的前一日,讓她發現了這樁不得不去掛心的事。

    大概是禪院櫻祭典之夜的神樂舞太過驚豔的緣故,阿音對她抱有一定的好感。

    在察覺到小姑娘不願意去醫療室之後,阿音便當機立斷把人帶回了自己的屋子。

    禪院惠給她安排的下人素質都很高,在看到阿音揹回了一個女孩時,動作利索地把人接過,按阿音的吩咐去準備熱水毛巾、繃帶還有酒精,來往匆匆那麼多人,沒有一個不識趣地多問。

    阿音把人帶回了自己的房間,將小姑娘安置在牀榻上,取來了醫用繃帶和酒精。

    順帶一提,負責運輸物資的是醜寶。

    禪院櫻的臉色本就蒼白,在見到阿音手腳麻利地從咒靈嘴裏取出毛巾,還作勢要往她傷口上擦拭時,臉色已經接近慘白了。

    “咳,那什麼,你不用在意醜寶,把它當成一個會動的儲物櫃就好。”阿音看出了她隱隱的抗拒,寬慰道,“不會沾上什麼奇怪的髒東西,你放心吧。”

    因爲醜寶的存儲方式過於那啥,幾曾何時阿音也有過這種擔憂,最終卻還是敗在了醜寶的方便之下,問就是真香。

    禪院櫻非常聽話。

    儘管現在的小姑娘有點自閉,但阿音給她處理傷口時,愣是忍着不吭一聲,哪怕因爲疼痛嘴脣已經被她自己咬得發白。

    這也是個倔強的主。

    那麼,如此優秀的小姑娘,究竟是誰鋼鐵心腸,對她下這麼重的手?

    阿音對禪院櫻的照料很是貼心,她見小姑娘的身子有點冷,就託人再取來一牀被褥,自己也動手做了些糕點——在甚一隔壁的老婆婆家,真的能學到很多東西。

    不知是阿音釋放的善意打動了她,還是軟糯香甜的糕點讓小姑娘卸下了心防,禪院櫻的情緒總算穩定了下來,在阿音又一次開口詢問時,她抿了抿脣,道出了事情原委。

    “是我的……父親。”在說到“父親”這個詞的時候,禪院櫻忽地頓了頓,接着才面色如常地繼續說道,“我的那場神樂舞,阿音小姐也去看了吧。”

    “嗯。”阿音脣角揚起了些許,不吝讚美,“小櫻跳得很美,我到現在記憶猶新呢。”

    “你是這樣想的啊……謝謝你。”禪院櫻的嗓音輕柔易散,帶着不易察覺的苦笑,“但是我的父親,並不滿意。”

    厚重的被褥披在少女的肩上,她擡手攏緊,裹着一星半點的溫暖,垂眸低語。

    “父親認爲,我的神樂舞是失敗的,他爲此勃然大怒。在祭典結束回去之後,他揚言要讓我喫一個教訓,便發了狠地毆打我……”

    阿音目瞪口呆:“等一下,失敗?你那還能叫失敗?!”音調因訝異而高揚,她連辱罵渣爹的心思都沒了,滿心都是這得是多嚴厲的家庭啊。

    “不是的。”禪院櫻搖了搖頭,眼中充盈苦楚,那是御三家的沉痾,“跳得好看有什麼用,在咒術界,不過是虛有其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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