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覈的最終結果是順利的。

    付出的代價是,阿音遭到了一番毫不留情的嘲笑。

    “哈哈哈哈哈你這傢伙搞什麼啊,這麼簡單的考覈居然還要我幫忙補課丟不丟人啊哈哈哈哈哈”

    瞧瞧這傢伙笑得多開心啊。

    阿音木着臉,權當自己聾了,啥也沒聽到。

    看在他的補課還算給力的份上,她不與他一般見識。

    考覈的內容,無外乎是家規族訓,棋藝書畫,作詩吟對,針對具有咒術師天賦的孩子,需要額外再進行一項咒力測驗,這就與目前的阿音無關了。

    兩週的考前突擊補課,阿音靠着五條悟外掛臨時抱佛腳,一路突飛猛進,終於在考試當天,表現超常發揮,得到了當代家主的一個點頭。

    出考場時,阿音仍舊沉在恍恍惚惚的狀態裏沒緩過神來。

    悟這傢伙雖然人很欠揍,但不得不承認,水平是真的高。

    白髮的小小身影與她擦肩而過。

    阿音倏然回頭,正對上五條悟那戲謔的目光,他的眼底有微妙的笑意流露,似是在陶侃對方,又給她留了點顏面,沒有當衆揭發她半吊子的事實。

    白髮男孩嘴脣翕張,做了幾個口型。

    櫻餅的事,別忘了啊。

    阿音面露無奈,點了點頭。

    知道了知道了,你個小饞貓。

    阿音與五條悟的關係超乎尋常,這點在五條家早已不算是祕密。

    五條家主雖然訝異,自己那不近人情的兒子居然會對一個普通的庶女姐姐另眼相待,但並沒有阻攔他們往來,畢竟阿音能爭取到悟的關注,全憑她自己的本事。

    在組織春日賞櫻會的時候,他甚至還考慮到了這倆人的關係,特意把阿音的座位劃在了離五條悟較近的位置。

    本來這是不合規矩的,妾室出身的孩子又如何與嫡系血脈同處一方,奈何五條悟的存在太特殊,太重要了。

    千年一遇的六眼神子,一經誕生便打破了世界的平衡,瞬間成爲五條家的焦點,整個家族的人力物力,經濟資源圍着他轉,將他捧到高高的神壇上,芸芸衆生在他的襯托下皆是螻蟻,雲端之於泥地的區別。

    即使是身爲父親的五條家主,也擺脫不了這種心態。

    五條悟的重要性足以讓他打破一些既定的規則,他的存在便超越了規則本身。

    不過是一個不值一提的庶女姐姐,既然悟喜歡,那就讓她陪着好了。

    就當給悟添個玩伴吧。

    ………

    多虧了某個貪嘴的人,阿音做甜品的手藝愈發成熟。

    精緻的糕點被整齊羅列擺放於盒中,嬰兒拳頭大小,由一片片樹葉包裹,生機盎然的綠意點綴在櫻粉色的點心上,一如春日枝椏盛開的櫻花,撲鼻的芳香,勾得人冒出了饞蟲。

    “小姐的手真是靈巧。”

    侍女小梅毫不吝嗇對自家小姐的讚美之詞,她滿面笑容,幫襯着阿音擺放糕點,動作小心地合上盒蓋,眼角的喜色竟是比阿音本人更濃三分。

    作爲侍女,她想的總會比阿音要多一些。

    迴歸家族這麼久,該適應的也都適應了。她也看透了小姐在這個家族不受寵的事實。

    但小姐不受寵,她卻可以同受寵的人打好關係啊。

    小梅多多少少聽說過五條悟的大名,明曉了這個男孩在家族裏地位超然,高高在上,性情喜怒無償,亢心憍氣,十分難以接近。

    這麼久了,她家小姐是唯一一個讓五條悟另眼相待的人。

    小梅自然樂見其成。

    因着這層關係,即使是她,在出門採購時,都會被往來的其他侍從們明裏暗裏投以羨慕的目光,讓她腰桿都彷彿挺直了不少。

    阿音捉摸不透自家侍女的那些小心思,她正在認認真真地清點裝有櫻餅的紙盒子,以防數量不夠,導致有人空缺這種尷尬局面的出現。

    “悟一人就包了兩盒,其他兄弟姐妹各一盒,父親一盒……”

    生怕五條悟喫得不盡心,阿音還做了一些麻薯,內餡紅豆,甜度十顆星,保準他滿意。

    阿音洗淨手指間黏着的糯米,嘟囔道:“也不知道他怎麼喫不膩,還沒長蛀牙,奇了怪了……”

    小梅在一旁訕笑。

    賞櫻的地點在族地外,後山有一片遼闊的櫻花園,當阿音提着盒子,隨侍女一同步入園中時,滿目所見皆是繁櫻,簌簌飄落如同夢幻的粉色柔雨,攜着一股淡而悠遠的芳香,浸染驚豔駐足的來客,讓櫻花園中更添一抹人氣。

    花瓣落在地上,鋪成了薄薄的粉毯,並沒有人清掃,而是任由這櫻花的雨幕迴歸土壤,爲來人指路。

    遠遠地,阿音便看到了等候在最大一棵櫻花樹下的那幾人,白色短髮的男孩對她揮手,也許是景緻甚美,連他清冷的棱角都柔化了幾分,而在那雙藍色眼瞳觸及阿音時,最後一點寒冰也悉數融化成水。

    這棵櫻花樹約莫有幾百年的歷史了,樹幹需五人環抱才能圍攏,從樹底下擡頭看去,視野的大半皆被櫻粉色佔據,樹冠遮蔭天空,灑下一片春日的涼。

    阿音很是自然地走到了五條悟的身旁,將裝有點心的紙盒子遞給了他,隨即再朝家主和其他兄弟姐妹鞠躬,將糕點一一分發。

    她和五條悟捱得很近,把手中的累贅全放下後,便同他一起坐到了櫻花樹下,倆人與包括父親在內的其他族人隔着一段距離,彷彿自成一個小天地。

    阿音把聚攏的櫻花瓣掃開,拍了拍野餐墊,難得放鬆。白髮男孩就靠在她身旁,與盒子中的櫻餅作鬥爭。

    “居然只有兩盒,太小氣了……”他把嘴裏塞得鼓鼓囊囊,還不忘嗔怪地瞪了阿音一眼,“我還以爲那些全是給我的呢。”

    他似是在責怪阿音爲什麼還要給其他人送點心。

    阿音假裝聽不到,沉浸在櫻花的美景中。

    小孩子的佔有慾很不講道理,她只要無視就好。

    五條悟輕輕地哼了一聲。

    阿音發呆地凝視着飄揚的櫻花,不知不覺,肚子也有點餓了。

    主要是旁邊有個人一直在嚼個不停,勾得她本來對甜食沒什麼想法的,都忍不住想拿兩塊櫻餅嚐嚐。

    阿音對五條悟攤開了手,眼睛眨巴眨巴。

    五條悟拿糕點的手一頓,眼神微妙地瞥一眼她,然後把紙盒往阿音的方向推了推,示意她自己拿。

    “你就沒給自己留一份嗎?”五條悟很沒好氣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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