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知道害怕了?”
容曾坐在她的對面,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捻着一根銀針在火上烤。
針被火燒的變了色,不再是銀白的針尖,似乎變得更加的銳利,它穩穩的朝着手掌上的水泡而去。
“等等等等!我怕疼~”
鍾卿雲眼淚汪汪的看着容曾,那副小模樣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可是這次的容曾卻絲毫心軟,甚至還略帶懲罰似的,一口氣挑破三個水泡。
其實挑水泡看着可怕,卻不會很痛。
但這會兒的鐘卿雲已經被嚇到,不管感不感覺得到,她就是覺得疼,而且真的好嚇人的那種疼。
不管鍾卿雲怎麼撒嬌,容曾如同沒有聽到一般,毫不留情的處理完兩手的水泡。
白色的藥灑上,涼颼颼的似乎……也不是很痛……
處理完了水泡,容曾捏着她的手指看了看,昨日還是纖細粉紅的指間,這會兒指甲劈了,甚至隱隱帶着血痕。
“這是怎麼弄得?”
“就…爬山的時侯不小心……”
容曾低頭輕輕的吹吹,用藥布仔細的裹住。
容二出來的時候,鍾卿雲的雙手已經被包好。
容曾坐在她的身邊,接過容二熱好的飯菜。
不等鍾卿雲動筷子,他夾起一根青菜遞到了她的脣邊。
“手不方便就乖乖聽話。”
鍾卿雲猶豫了一下,想到剛纔容曾難看的臉色,乖乖的張嘴開始喫飯。
容二看的有些迷惑,總覺得自己坐在這裏有些多餘。
昨日還是雲丫頭喂容哥兒喝粥,今日怎麼就成了容哥兒給她了。
他略有不自在的咳了一聲。
“雲丫頭以後可不敢再一個人上山了,養家的事兒有爹爹和你夫君,你只管安安心心在家就行。”
鍾卿雲卻沒有多想,想到今日的遭遇,笑嘻嘻的看着容二。
“山上可好玩了。”
容曾聞言,知道她這是沒有意識到危險,一個人上山萬一遇到危險怎麼辦?
而且還是個柔弱好看的姑娘家。
“喫飯!”
容曾看她不知悔改的樣子,心裏有些火,語氣也就好不到哪裏去。
雖然如此,可還是十分周到的將飯送到她的嘴邊。
容二也被兒子這話一噎,好像自己和兒媳說話,耽誤她喫飯,惹到兒子了……
容二也閉上嘴了,可是就這麼坐着,越來越覺得自己多餘,實在坐不下去,只好起身回到自己的榻上。
容楠這會兒正在院子裏瞎開心,看着那隻涼透的雞,眼裏既害怕有興奮。
今晚是不是可以喫雞了?!
鍾卿雲喫飽喝足,看着身邊冷臉的容曾,心裏一些不安。
收拾好碗筷,容曾坐在她的身旁,託着她的手看了看,發現水泡已經開始乾燥,沒有紅腫的現象,微微放心。
“知道今日錯在哪裏了嗎?”
鍾卿雲雖然被他冷臉質問有些心虛,可要說功過明明就是功大於過,沒有得到表揚就算了,這人怎麼還沒完的訓誡自己?
鍾卿雲低頭不語,紅脣緊緊的抿着,一副不想和你說話的樣子。
容曾看着她這樣子,有心說點什麼讓她知道危險,讓她知道獨自上山的嚴重性,可……容曾閉閉眼,終究是不忍說的太狠。
不管怎麼說,這次她平安的回來就好,以後大不了自己看的緊點就是。
“我不是真的在責怪你,只是擔心你知道嗎?你一個小姑娘,人生地不熟的上了山,你要是有點什麼我們都不知道去哪裏找你。”
鍾卿雲依舊低着頭,但抿緊的脣卻鬆開了一點,看到小姑娘的變化,無奈的一笑。
“上山不是不可以,但不能再自己去了,想要上山最起碼得和家裏說一聲,以後我陪你去。”
鍾卿雲擡頭看了他一眼,她去就是爲了讓他好好休養。
現在他要是跟着上山,要是累出個好歹,她豈不是還是得死?
太難了,她想回家。
看小丫頭低頭一臉委屈的樣子,容曾眉宇鎖緊。
自己也沒有說什麼嚴厲的話,這怎麼又委屈上了?
容曾無措的摸摸自己的鼻尖,餘光看到了院子裏的容楠。
“好了,咱們去看看你今日的成果,商量一下晚飯的事兒,明日跟着我一起去田裏看看吧。”
鍾卿雲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這兩日再上山是不可能了,不過比起上山,似乎做功德來的更快。
這隻雞不就是空間給的,要是去村裏走走,順手幫別人個忙,這樣是不是可以天天喫雞?
看着小姑娘焉噠噠的站起身,容曾自然的握住她的手腕,拉着人往外走去。
“這隻雞也是你在山上抓到的?”
提起這隻雞,鍾卿雲心裏一樂,想到晚上可以喝雞湯,也就忘了剛纔的不愉快。
“不是抓的,這隻雞太笨了,撞在石頭上死掉的,我剛好撿到了它。”
“雲兒真厲害。”
容曾像是哄孩子似的,擡手摸了摸她的發頂。
容楠也開心的吹捧,“嫂嫂真厲害!”
鍾卿雲開心的不行,笑的頗爲得意,看着她的這副小模樣,容曾沒忍住也笑了起來。
“那晚上咱們就做雞湯麪,再清炒一個山藥,剩下的山藥放在牆邊晾着,可以放很久。”
容楠開心的像是過年一樣,圍着兩人跑圈,容二坐在窗邊看着,臉上的褶子也因爲笑容加深。
容曾將雞掛到牆上的木釘上,拍了拍手上的雞毛,轉身拿起一把斧子,朝着院外走去。
鍾卿雲想了想,還是跟在他的屁股後面出去。
煮雞湯是個功夫活兒,自然少不得柴禾。
容二腿壞了沒有法子砍柴,容曾昏迷不醒更是砍不了,這會兒家裏已經沒有柴了,這兩日用的木頭,還是容老三送來的薄皮棺材。
說起來這件事兒,可算是把容二噁心壞了。
別人來探望昏迷的容哥兒,不是帶點米麪,就是給個雞蛋,可是自己的弟弟,容家老三,竟然回去後送來了一口棺材。
容二想要扔出去,可當時的容曾,也的確像是隨時要涼的樣子,容二一心記掛着兒子,也沒有顧上和容老三理論。
在兒子醒過來的第一日,他就像是泄憤似的,把棺材劈成細條,用它們燒火做飯。
*
容二家住在村西頭,是容家以前的老宅,離着村裏的田地和山近,兩人一前一後走了一二百米就到了山腳下。
大漁村四面環山,村裏的人不算多,地倒是不少,山上的樹木也都多得很,很多死去的樹沒人去砍。
容曾看了一眼胳膊粗細的小樹,隨手掄起斧子就砍。
“慢着!”
鍾卿雲高呼一聲,容曾突然閃了一下,下意識的扶着腰,眼神裏帶着嗔色,疑惑的看着鍾卿雲。
“不可以的。”
容曾皺眉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什麼不可以?”
“你生病了,不可以砍樹。”
要不是這兩日他知道她是什麼人,還真有點整不明她要說什麼。
“我已大好,這種小事不會有影響。”
見小姑娘還是倔強堅持着,他笑了一聲,將手裏的斧子遞過去。
“那要不娘子試試?”
他揶揄的看着鍾卿雲,可惜如今的她着實看不出他的深意,咬着下脣爲難的伸手想去接斧子。
這個舉動倒是讓容曾挑眉,小丫頭竟然還真想試試?
斧子交給鍾卿雲的一瞬間,重量還是讓她喫驚。
還好容曾從沒有卸去所有的力氣,察覺到她有些有些喫力,手腕一個用力,斧頭再次回到他的掌控中。
“還想要逞強嗎?去後面等着一會兒就好,早點砍柴,早點回去燉雞湯。”
鍾卿雲有心阻止,無奈自己的力氣實在幫不上,只能擔憂的看着。
容曾雖然是個書生,可從小就在家裏幫着做活,身上倒是有把子力氣,三五下手臂粗的樹倒下。
雖然不粗,但好歹是棵樹,枝枝丫丫的砍吧砍吧,竟然也有不少。
“今日先砍這個,等着過些日子咱們去山上砍,這裏的枯樹不多。”
畢竟靠近村子,有個差不多的枯樹,就會被村民砍回去,這裏往家拖多容易啊,要是從山上往下背,自然喫力的很,所以靠近村莊的枯樹所剩無幾。
下午,徐郎中再次過來,給容二換傷藥,身後的揹簍裏有不少的新鮮藥草。
“容老哥,這個藥你以後每日都要早晚換,且不可再耽擱了。”
容曾見徐郎中準備離開,拿出十五文準備付藥錢。
身旁的鐘卿雲驚訝的看着,眼睛裏的疑惑就差變成語言問出了。
容曾笑着俯身,在她的耳側低聲道:“這還是得謝謝雲兒,今天上午六婆婆送回來了三兩銀子。”
原本是想着六婆婆說這事兒的,可是巳時剛過,六婆婆就自己主動上了門。
一進門就把這三兩銀子放在了桌子上,原本是三兩十文的,雖然三丫頭的親沒有訂成,可她好歹幫着容曾辦了沖喜宴,所以十文的酬勞她也沒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