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祥麪館這段時間也不是很好乾,雖然比朱奎的條件好,有個可以納涼的屋子,但到底是燙嘴的面,大熱天的也不受人歡迎。
他想過去偷方子,甚至不惜拿出錢財誘惑小卓子墨,不知從誰那裏打聽到,卓子墨就是城門口的叫花子,於是歪心思打到了他的身上。
這件事容曾和父親都是知道的,只是裝作不知道,也是想看看那小子是不是個感恩的。
不過還好,這孩子經得住誘惑和考驗。
“朱掌櫃,那個真的是擀個麪皮放開水裏煮,熟了之後撈出來,放在冰涼的井水裏泡着,第二天就可以拌上料了。”
卓子墨接過一小塊碎銀子,估計也就兩三錢的樣子,他還不放心的擱在牙齒上咬了一下。
朱掌櫃前幾天就用兩錢銀子換了這個方子,但他回去試了三次,都是失敗的,熟了的麪皮放在水裏泡着,第二天撈都撈不出來,怎麼可能是涼皮?
這天原本想過來找這個小子算賬,卻聽到容曾氣急敗壞的喊卓子墨,讓他趕緊去擀麪皮,說是明日分的還沒準備,就知道玩。
的確是擀麪皮……
於是趁着容曾等人收工的時候,他又偷偷去了後門,拿出三錢銀子賄賂卓子墨。
“你再好好想想,和麪的時候真的只有水?沒有往裏面加別的東西?”
卓子墨堅定的點頭,“是啊,面我還和了兩次,就是加水,和做麪條差不多,不過之前聽東家說,這個東西關鍵就在火候,差一點都不行,但每次燒火的時候,他們都不讓我插手,所以這個火怎麼燒的我也不太清楚。”
火候?
這火你就是文武火,要不再信一次這個小子,回去研究一下火候?
朱掌櫃惡狠狠的瞪了卓子墨一眼。
“小兔崽子,你要是敢騙我,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說完將手裏的三錢銀子丟在卓子墨臉上,轉身就走。
人走遠了,卓子墨捂着臉,眼中帶着恨意,彎腰撿起地上的碎銀子。
鍾卿雲一直躲在門後,見人走了趕緊跑上前去查看。
“怎麼樣,鬆手我看看是不是受傷了。”
容曾正搬着東西往外走,剛好看到卓子墨鬆開手,臉上有一個紅印子。
“這是怎麼了?”
他將手裏的東西放下,掰着卓子墨的臉查看。
“剛纔那個胖子用銀子打的。”
鍾卿雲說這話的時候,氣鼓鼓的,好像朱掌櫃不走,她都會上去咬死他。
容曾聞言臉色也不由得暗了下來,確認沒有破皮,他打了井水洗了一塊帕子,轉手按在卓子墨的臉上。
“嘶…疼,大哥輕點。”
“忍着點,用涼水鎮一下,就不會腫起來。”
收拾好所有的東西,五人坐在騾車上,鍾卿雲看着日日拉着車的騾子,突然驚訝了。
“容哥兒,騾子的病好了?”
“對啊,好了,早就好了,你沒看他的腰都圓了。”
是啊,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只能瘦的都能看出來骨架的騾子,這會兒長得胖乎乎的,不僅病好了,還胖了,怪不得最近她覺得京城的路變短了。
原來不是短了,而是騾子的腳步快了也更有力氣。
似乎有些事就像是一個閥門,不提的時候什麼事兒都沒有,一旦被提起,就會涌現出更多的人和事……
這日和往常一樣,店裏源源不斷的進來食客,五人不分大小,一個個都忙着腳不沾地。
突然進來一個熟悉的面孔,只是鍾卿雲一時間記不清在哪裏見過。
這人看着和容父差不多大,皮膚黑的發亮,眼睛也帶着光,不似他們這些住在村子裏的人,這人身上帶着與衆不同的氣息。
他進來環視一圈,最後找了個桌子坐下,點了兩個這店最有名的喫食,螺螄粉和涼皮。
螺螄粉是容曾親自送出來的,鍾卿雲很在他的身後端着涼皮。
她去後廚的時候,就和容曾提起,她見到了一個很眼熟的人,卻記不得在哪裏見過。
容曾知道,鍾卿雲不是那種隨意說說的姑娘,之前來店裏不少熟面孔,她也只是覺得有些眼熟好奇,但還是頭一次這樣鄭重的和他說這個。
所以容曾也是格外的重視。
幸好這會兒飯點已經過去,店裏的人不多,容曾掃了一眼就知道這是誰點的。
他將螺螄粉放到了等待着的客人,對方看到眼前紅亮亮的螺螄粉,驀然擡頭看向來人。
容曾也也看着他,果然如同鍾卿雲說的,這人眼熟的讓人覺得有事兒。
鍾卿雲悄悄的將涼皮放下,站在容曾的身後。
“怎麼不認識我了?”
那人見容曾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是眼神卻帶着一點迷茫,不由得在心裏嗤笑。
他這一開口,容曾恍然記起一個人,只是這人和記憶中只有七八分想,因爲他比記憶中的人瘦了太多。
“您這是……您過來是找我有事?”
容曾原本想說“您這是發生了什麼不幸的事兒?”可又覺得這樣說出來不太好於是換了話題。
“劉某單字一個‘震’。”
對方都報了姓名,容曾自然也不會藏着掖着,今日這人心平氣和的來找自己,應該是自己給的藥方子有了效果。
“在下容曾,這是我的內子。”
介紹完容曾沒有說話,等着劉掌櫃的下文。
“小老弟果然有雙慧眼,只是在我的鋪子裏看見病騾子,就知道千里之外的事兒,劉某佩服,這次過來劉某的確是有事相商。”
他這話基本證實了容曾夢中之事,一件事已經對上了,他還需要再去證明另一件事。
“劉掌櫃先喫飯吧,嚐嚐我們小店的特色,喫飽了咱們慢慢談。”
聞言也知道自己剛纔心急了,周圍還坐着好幾個人,着實不該在這裏談這個。
“是我心急了,容老弟先去忙吧。”
容曾也不急,不過也只是面上的,心裏還是有些急躁的,他想要證明自己的夢,想要早點解救曾經夢裏的好友,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而且比起夢裏,現在的確有些時間緊,他需要更早的做準備,省去中間的苦難傷害。
午後,店門上掛出了打烊的牌子,容二知道兒子有正事要談,於是帶着兩個孩子在後廚收拾。
鍾卿雲有些不放心那人,她的直覺這人看上去不像表面那樣笑呵呵,他身上帶着讓她厭惡的血腥氣。
於是她留下打掃堂食區,雖然聽不太清他們在說什麼,但就這樣陪着容曾,她的心也是安定的。
劉震像是有些防備,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鐘卿雲,又看向容曾,遲遲沒有開口。
容曾卻覺得這沒有什麼。
“劉掌櫃不妨直言。”
他這個態度擺明了不介意鍾卿雲在,於是劉震也不好多說什麼,但還是隱晦了不少。
“容老弟之前和我說的事兒,果然應驗了,北方那邊的確更亂了,也有不少人買我的馬,我也按照容老弟說的,不賣白家,只賣黑家。”
白家?白家自然就是朝廷,戰亂到了需要到處收藥的地步,想來國庫已經空了,那麼戰馬自然也是出不起多少,緊急關頭他們自然也是要想法子找販子買。
之前劉震的騾馬都生了瘟,要是買給白家那就是等着抄斬,戰事一旦敗了,所有的罪名都是他這個小老百姓揹着,朝中需要替死鬼。
敵軍原本就是馬上民族,自然是不會缺少馬匹的,剩下買馬的人,就只有那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