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秀離開,聽了崔紫槿的意見去東街南邊的博軒書肆裏挑了幾本書。這個書肆以前她也來過,有時跟着紫槿姐姐一起來,有時就她一人來這裏借了書偷偷拿給紫槿姐姐看。
李氏是不可能給崔紫槿多餘的銀錢的,她能寫字識字都是靠着自己努力學的,還好她的父親能一視同仁,讓崔紫槿去上了幾年女子學堂。
何清秀也就是在那時候認識崔紫槿的。
丹櫻小聲說道,“姑娘,你怎麼拿這麼多?拿兩本做個意思好了。”她知道姑娘這是爲了打掩護纔買的。
“我想給紫槿姐姐送幾本去,她是喜歡看書的。”在吾家,不給姐姐點樂趣,可能會很無聊吧。
悅湖居那麼大,住在裏面才四人,太僻靜了。
“姑娘還是想着崔姐姐,崔姐姐有什麼也是想着姑娘,您們真好啊。”丹櫻笑笑說。
何清秀說道,“那是自然的,丹櫻,紫槿姐姐不拿我給的錢,要不到時跟姐姐送幾匹布料去。”這幾次見面,紫槿姐姐都是穿着同一件厚坎肩,不會是沒有多的衣裳了吧?
羅氏對何清秀是在精神上折磨,在物質上倒是跟着其他子女一樣給了月例,何家是有錢人家,在外面可不能跌了身份。
只不過是多和少的問題,但何清秀不會少太多,姨娘私下給了一些。
“好的,姑娘,崔姐姐喜歡紫色。”丹櫻說道。
一主一僕在低聲商量着買什麼送給那位好姐妹,周衍印從裏面想要出來都不好意思說聲“借過”了。
其實,周衍印在那條小巷子她們兩人聊天的時候,就已經聽到了一些。
他是從那舊屋的偏門出去的,所以沒有跟她們碰上面。
說起來,在白雲寺的時候他就見過那位何家二小姐。
他只不過做了一回好事,把她從何家大夫人僱來的流氓手裏救了,那時候,何家二小姐臉色蒼白且一點力氣都沒有。
那一日,是吾兄早早就遞給了他消息,務必在白雲寺的後山等人。
誰知道卻是這麼點事,竟讓自己以爲是準備要幹大事了。
那份告知於她事情經過的信件,這個姑娘卻是一直放在身上,是爲了找救命恩人。
那點小事只不過是自己的舉手之勞,何須這麼想着報答他呢!這姑娘也太認真了,不過對她而言是十分在乎的,身爲一個女子在那樣的地方如果發生了什麼,的確是萬口難辨,只會招來世人在背後無情的指指點點。
第二次在白雲寺見面,他開口讓她們跟着一起去悅湖居,才知道是吾兄娘子的好姐妹來着,難怪吾兄要出手相救啊。
看來,吾兄對嫂子是真心真意的,要不然他一個冷冰冰的人怎麼會去做其他無關的事情呢。
周衍印隨便拿了本書看了看,他想找個機會出去。
博軒書肆的書籍很是齊全,店主很用心,把書籍分類,每一排都做了標籤說明。
想不到這個何家二小姐竟然不去找那些四書五經的,卻是這些奇異的故事本子,還看得津津有味,找的很是仔細,那個丫鬟就在身邊幫着拿着書。
時間不早了,他下午還要教課的。
周衍印覺得自己勞苦命,起早貪黑的有忙不完的事情。
而吾兄最好,躲在悅湖居看看樹看看魚,都不用動一下手指,還有嫂子在身邊暖窩窩,等任務完成了一定要跟大當家討賞賜,才能緩緩自己那孤寂的心情。
已經跟吾兄說好了,大年三十去他那兒過年,還想喫嫂子做的飯菜。
也罷,他叫吾寧堯爲兄長,那當然兄長的娘子就叫嫂子了。
合情合理,不要計較其他。
前面的何家二小姐剛纔還說嫂子沒錢花,要送布料去給她做衣服,這就奇怪了,吾兄怎麼看也不是那麼摳的人啊?連給他娘子買衣服的錢都不給?
周衍印實在想不通,等下次去悅湖居私下一定要好好問一問織田,他家老大是如何對待少夫人的。
不對啊,那日吾兄對他娘子挺好的啊,他都笑話吾兄“郎有情妾有意”呢。
何清秀挑了四五本故事書,還拿了一本《女戒》到時已做掩飾。
她讓丹櫻去店主那兒付錢,剛纔因爲自己只顧着挑書,沒有去注意四周,她帶着幃帽,應該沒什麼人認得她。
一瞬間,她看到了熟悉的背影,是去紫槿姐姐夫家的周先生。
她還真是記得清楚,就這個背影就知道是誰了。
她覺得應該過去打個招呼,畢竟那日是他開了口讓自己跟着一起去悅湖居的。
何清秀擡步走了過去,輕聲叫了一聲,“周先生。”
周衍印想不到人家竟先來跟自己打招呼,他躲了那麼久都白費,只好轉過身,看了一眼何清秀笑着說,“原來是你啊,你是來這兒買書?”他睜眼說瞎話很是自然。
他沒有說是何小姐,而是說了你。
在這個地方,可能會人多口雜,還是注意點好。
何清秀是聽得出來的,周先生是爲她着想。
“是的,周先生,你也是嗎?這兒的書很是齊全,什麼都有,好多學子也來這兒找資料。”何清秀輕聲說道。
她一下子忘了周先生是學堂的老師呢,怎麼可能不知道博軒書肆的好處呢。
“周先生,不好意思,我竟在你面前班門弄斧了。”何清秀一笑說道。
周衍印回道,“姑娘,我還真的不知道那麼仔細呢。”
何清秀擡擡眸看了過去,面前因有絲巾遮擋着,她大膽的仔細看一遍,這人的聲音就是熟悉,但又不知道在哪兒遇見過?
上次在白雲寺門口的時候,她也是有這麼一個感覺。
這時,丹櫻走了過來,“姑娘,我們回去吧?”她看到前面站的周衍印,給他福了福身子,
“周先生,好。”
何清秀說道,“周先生,我們先回去,您在這兒慢慢看。”說完,輕輕行了個禮就要離開。
“姑娘,慢走。”周衍印回道。
何清秀跟丹櫻出了門,外面熙熙攘攘的,跟書肆裏面安靜的氣氛格格不入。
“姑娘,想不到在這兒遇到周先生。”丹櫻低聲說。
“是啊,周先生竟然也喜歡看那樣的書籍。”何清秀剛纔看到周先生手裏拿了一本《冷笑話段子》,跟他還真是對不上啊。
何清秀坐上了馬車,她讓丹櫻把書拿好,《女戒》放在最上面。
沒辦法,一些小心思還是得有的,要不然招惹來的可是那個羅氏冷嘲熱諷的話兒-----
周衍印站在書肆的門前,看着何家二小姐的馬車遠去,到最後不見了影。
他買了那本《冷笑話段子》,回去好好給學生們講講幾段冷笑話,緩和緩和那緊張的氣氛,不過他講課,從來是歡聲笑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