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風又拆了一包薯片。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秦凜問。
楚凌風回想起了他和秦凜的初見。神采飛揚的少年騎着自行車從自己身邊擦過，衣襬迎風獵獵，飛揚着鼓起來。
然後他停車迴轉，露出一個漫不經心的微笑，解決掉了所有收保護費的小混混。
“嗯。”楚凌風說。
“其實當時那幾個收保護費的彩虹頭髮是B612小行星上的蜥蜴人，他們發現了你的特殊，想把你抓走，我只好勉爲其難，出面制服他們。”秦凜說。
楚凌風咔嚓咔嚓喫薯片。
秦凜忽然換了個語調，認真坦誠而又飄渺，帶着一些讖言似的宿命感：“其實一直有很多雙眼睛看着你。”
楚凌風拿薯片的手停了下來。
“爲了不讓人發現你就是命運之子，我才破壞我們之間的關係，裝作你不是我要守護的那個人。”秦凜悲情地說。
楚凌風把薯片袋遞到秦凜面前：“你喫薯片嗎？”
“喫。”秦凜伸手拿了一個塞進嘴裏。
空氣中只留下了電視聲和喫薯片的清脆響聲。
過了一會兒，秦凜喫完薯片，繼續道：“現在地球的形勢已經不容樂觀了。”
他把拖鞋踢到一邊，盤腿上了沙發，自己笑了起來。
神經病似的，他越笑越大聲。先是眉毛揚起來，然後一雙眼睛盛滿了笑意，閃閃發光一般。
“我還沒見過騙人能把自己逗笑的。”楚凌風說。
秦凜笑夠了，倒在沙發上，把楚凌風懷裏的抱枕搶過來，死不承認：“你就當我是騙你的吧。”
楚凌風按住秦凜，想把他懷裏的抱枕揪出來。
“那邊還有！”秦凜說。
“既然那邊還有，你爲什麼要搶我的？”楚凌風問。
秦凜說不出。反正他見了楚凌風，就想欺負欺負他。
已經接近午夜，秦凜走進臥室，給楚凌風翻了一套睡衣。
“浴室在那邊，”秦凜指了指，“客房在那邊。”
楚凌風點點頭。
“舊的，”秦凜抱着睡衣說，“我穿過一次，介不介意？”
楚凌風搖搖頭。
“那行，”秦凜把睡衣塞進楚凌風懷裏，“洗漱去吧，衛生間第二格抽屜有牙刷。”
說完這句，他重新癱坐在沙發上，揉了揉抱枕。
浴室門關上，裏面傳來水聲。秦凜又從沙發上起來，給楚凌風找了一牀被子扔進客房。
過了一會兒，楚凌風從浴室出來。他穿着秦凜的奶牛睡衣，一根頭髮不服帖地翹起來，意外多了幾分鮮嫩。
“自己去弄鋪蓋。”秦凜說。
楚凌風乖乖點頭。
秦凜進浴室洗澡，還有點不可思議自己真的把楚凌風留在家裏了。
B612在追劇，錯放在了公頻。講的是豪門貴公子與他騎自行車的小嬌妻……什麼鬼？
聽着狗血臺詞洗澡的秦凜感覺彷彿過去了一個世紀，他讓B612把公頻關了，趿拉着拖鞋出來，邊擦頭髮邊去客房看楚凌風。
楚凌風呢？
秦凜一愣，定睛一看才發現被子裏有個人影在……蠕動？
擦頭髮的手凝滯在頭上，秦凜順勢戰術撓頭：“一個世紀過去了，你牀還沒鋪好。你套個被罩，怎麼能像塞麻袋一樣，把自己都塞進去呢？”
被子答道：“那個被子角角，我捋不好。”
秦凜服了這地主家的楚少爺，無奈道：“你出來，我來。”
被子裏鑽出了一顆頭。因爲姿勢原因，睡衣的奶牛帽子扣在那上面，眼睛裏還有一絲絲不在狀態的茫然。
秦凜有一瞬間，被這朵高嶺之花可愛到了。
高嶺之花爬出被子，坐在牀上自己和自己生悶氣。
楚凌風更氣了。
秦凜把牀鋪好，道：“太晚了該睡了，你躺着吧，我出去時幫你關燈。”
關燈晚安，世界清淨。
秦凜出去了，整個客房只剩下楚凌風一個人。沒有了秦凜說話，楚凌風躺在牀上，莫名想起了電影裏的畫面。
蒼白的女主角倚坐在牀上，屋內煙氣繚繞，她裸着背，露出鋒利的蝴蝶骨。
楚凌風有些心慌，聽着房間內鐘錶“嘀嗒”、“嘀嗒”的響聲，不太‘安穩地入睡。
他做了一個夢，夢見看不清臉的女主角指尖滴着血，“嘀嗒”、“嘀嗒”，一滴一滴匯成一小股，然後漸漸染紅了整個世界。
楚凌風的眼前一片血紅。
楚凌風猛地坐了起來。一摸脊背，摸了滿手的汗。
半夜三更，秦凜睜開眼睛，迷迷糊糊看到牀前有個人。
秦凜嚇了一個激靈，匆忙拍亮牀頭燈，看到了抱着枕頭站在那裏的楚凌風。
呼——還好不是午夜驚魂。
楚凌風穿着秦凜喜歡的可愛睡衣，沒有絲毫羞恥地、坦坦蕩蕩地冷着臉，冷冷地說：“我來自薦枕蓆。”
這是什麼午夜驚魂！
秦凜的睡意全被嚇走，他十動然拒：“好兄弟，有話好好說。”
楚凌風再說了一遍：“我們一起睡吧。”
秦凜牀頭的那一整面牆都是書櫃，秦凜側過身子，抽出來一本詞典，雙手奉給楚凌風，以示尊敬。
“……你要不要先查查以身相許什麼意思？額不是，你要不先查查自薦枕蓆什麼意思？”
楚凌風看着秦凜給的詞典，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
尷尬的氣息蔓延開來。
秦凜用被子把自己捲成了一道春捲。
楚凌風冰冷麪色不變，腦子裏已經被自己的自薦枕蓆幹懵了。
秦凜替別人尷尬的毛病又犯了，他往側面挪了挪，留出了一半空間。
“來吧。”秦凜說。
服了這智障了。
楚凌風抱着枕頭，爬上了秦凜的牀。
“別關檯燈了。”楚凌風道。
“你好好睡，不要亂動。”秦凜說。
楚凌風點點頭，也把自己捲進被子裏，面對秦凜的方向，安心地閉上眼睛。
秦凜嘆了口氣。楚凌風是睡了，但是把他自己吵醒了。這一醒想再睡着，竟然有些難度。
秦凜意外地精神，於是看着黑暗中楚凌風模糊的臉，開始胡思亂想。
想着想着，就想到了楚凌風被可樂搞廢的襯衫。
秦凜徹底睡不着了！
他把手伸出被子，撈到牀頭櫃上的手機，對自己的父親發消息：“林淮遠，我資金鍊斷了，借我點錢。”
林淮遠同志不愧是知名熬夜冠軍，消息直接秒回：“多少？”
秦凜就喜歡他這個痛快勁兒，估摸着發了一個數。
對面發來了一連串的問號。
秦凜：不是，你的痛快勁兒呢？
林淮遠：“你吸毒了？”
秦凜無語：“沒有。”
林淮遠：“難道你欠高利貸了！”
秦凜打了一句“你就不能盼我點好”，點‘擊發送，看到了一個紅色的感嘆號。
“對方開啓了朋友驗證，您還不是他（她）的好友。”
秦凜：“……”
秦凜自討沒趣，隨便刷手機玩。猝不及防下，一個視頻電話打了過來。
手忙腳亂去關，沒想到按到了接聽鍵。
林淮遠英俊的臉出現在屏幕上：“如果他們拿裸‘照威脅你，沒關係，你很漂亮啊。”
秦凜“啪”地一聲按斷了電話。
徹底對父愛失望的秦凜翻了個身，對上了楚凌風看向他的眼睛。
秦凜：“呃……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