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未能開啓輝光的天人,如同人間界的凡人一樣,壽命不過幾十歲,被稱爲常人。
五百歲,天人會迎來天人五衰,那是天人的大劫。
絕大多數的天人都會死於五衰,能夠度過五衰的天人,則爲初劫天人。
初劫天人的壽命爲一千歲,當第一千年來臨時,他們會再次迎來天人五衰。
數百年前,神樂十五歲的時候,第一次參加佛祖法會。
佛祖親臨的法會每五十年才舉辦一次,是天人界的無上盛事。
彼時承辦法會的是阿修羅族,道場所在地便是紅蓮的故土——琉璃淨世。
琉璃淨世位於天人界的最南端,天氣自是比別處要炎熱一些。
一年之中,唯有春夏秋三季,所謂的冬季,在琉璃淨世,轉瞬即逝。
琉璃淨世從來不曾下雪,與娑婆彼岸正好相反。
彼時神樂之母雲歌尚未入五衰,還在人世。她歌聲極美妙,是天人界第一歌姬。
她在四百五十歲的時候方纔生下神樂,大概是因爲五衰近了,自己也不知是否能渡過此大劫,方纔動念生下了神樂。
神樂雖然是男子,卻生得極美麗,眉如春山,鼻樑高挺,脣不點而朱,尤其是那一雙清澈的眸子,清可見底一般,看人的時候,眼中全是對方的倒影,讓那個被他注視的人無由地便覺得,自己或可成爲對方心底的唯一。
然而,神樂其實是很冷漠的人,他對身邊的人都很好,對誰卻又不是特別地好。
緊那羅族中的少女原本都被神樂的外表所迷惑,但與他接近後便發現,想走近他不難,想要走進他卻是絕對不易。
緊那羅族的無念無想境位於天人界的東北方,與琉璃淨世之間的距離不算近。
他乘了一輛大鵬鳥拉的車,車上坐着雲歌和神樂的表姐碧舞。
雲歌是十六歲開啓輝光的,雖說天人在生下子女後會得到另一種爲人父母的形態。
這種形態大多是中年人的形象,形容頗爲威嚴,但云歌卻從來不曾切換過那個面貌,即便是在面對兒子的時候,她也總是保持着十六歲的模樣。
然則,她到底已經是位母親,一旦嘮叨起來,便如同大多數母親一樣。
“神樂,你打算何時開啓輝光?”天人到了十五歲便可以嘗試開啓輝光,但能夠第一次成功的並不多見。
神樂心不在焉地道:“再等兩年吧!”
“其實我覺得以你的神通,今年就可以試一試了。不要等到二十歲纔開啓輝光,那樣的話,你豈非會比別人顯得老態龍鍾?”
神樂“嗯”了一聲,心道,二十歲就很老了嗎?
坐在旁邊的碧舞有些不自在,她便是二十歲開啓的輝光,這個姨母雖然已經四百多歲了,卻看上去比她還要小几歲。
她隨手拿出腰帶上繫着的荷包,摸出一粒蓮子拋進口中。
雲歌的目標立刻便轉到她的身上:“又喫!碧舞,你是個舞姬,保持身材是第一要義,你每天都喫個不停,胖得像個小豬,這還怎麼跳舞?”
碧舞咀嚼蓮子的嘴巴停住了,無奈地看了一眼神樂。
神樂別過臉偷笑,碧舞絕對不胖,只是她天生是個圓臉,雖說圓嘟嘟的甚是可愛,雲歌卻老是挑剔她生得太胖。
雪落是乾闥婆第一舞姬,又是天人界第一美女,比雲歌年輕一百多歲,雲歌一向對她有些溢於言表的嫉恨。
據說她出生的時候,不怎麼下雪的香浮城竟然下雪了。
人們將這雪落歸結於新生的嬰兒,便給她起了名字叫雪落。
她果然是不負衆望,越生越美,長到十幾歲便聲名在外,被稱爲天人界第一美女。
她亦是十六歲開啓的輝光,容貌便一直是十六歲的傾世美麗。
神樂道:“娘,你不也要在法會上唱歌嗎?既然你能唱歌,她爲何不能跳舞?”
雲歌瞪了神樂一眼,神樂對別人都很溫和,唯獨在他娘面前經常原形必露。
雲歌道:“碧舞,你看看你現在胖成什麼樣子,到時候必然成爲雪落的陪襯。她提出和你一起跳舞,顯然沒安什麼好心,無非是要襯托出她生得美,生得窈窕,舞跳得好。他們乾闥婆族比我們緊那羅族強罷了!”
神樂道:“娘,那你爲什麼要答應呢?你也可以拒絕的。”
雲歌又瞪了他一眼,“在佛祖法會上跳舞,那是你表姐的榮耀,我爲何要拒絕。再說不戰而退,那豈非更加讓人笑話?”
神樂偷偷對碧舞使了個眼色,碧舞掩着嘴暗笑,由荷包中拿出一粒蓮子塞給神樂。
神樂很想問有沒有別的,但看了一眼雲歌的臉,將蓮子塞進口中,默默地閉上嘴巴。
神樂其實並不喜歡蓮子,他覺得蓮心太苦,他不喜歡苦,一點都不喜歡!
行駛的車子忽然停了下來,雲歌掀開車簾,見前方站着數名紅衣少年。
爲首的那名少年大概也就十五六歲的年紀,生得很是俊朗,一頭黑漆般的長髮隨意在頭頂挽了個髮髻,以蓮花冠簪着。長眉入鬢,鼻樑高挺,雙眼中似乎閃爍着火光般,全身都透着英氣。
雲歌雖然四百多歲了,卻也不影響她喜歡年輕英俊的少年人。
這少年一看便知還未開啓輝光,這俊朗的模樣卻是讓人一見心喜。
她立刻露出一抹甜入骨髓的笑,嗲嗲地道:“小哥哥爲何攔住我的車駕?”
她是天人界第一歌姬,聲音自是美妙無匹。
車內的神樂與碧舞面面相覷,又來了,他這個老媽總是覺得自己還是十六歲的少女,隨處都想展現一下自己的魅力。
紅衣少年精神一震,目光在雲歌的面上轉了轉,笑道:“妹妹是緊那羅族人嗎?我叫紅蓮,是阿修羅族的少主,特意在此恭迎妹妹。”
神樂與碧舞都是一陣牙酸,那少年一看便知輝光未開,雲歌雖然貌似十六,但身上自帶輝光,這兩人卻一個叫哥哥,一個叫妹妹,臉皮之厚,當真是讓人無言以對。
雲歌由車上跳了下來,道:“你這小哥哥倒是嘴甜,與你們家那些老古董不同。”
紅蓮笑道:“我原本也是個很無趣的人,但一見到妹妹便沒來由地福至心靈,想要無趣都不成了。妹妹遠道而來,我定給妹妹安排一處最美的住處,方纔配得上妹妹絕世的音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