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天人紀略 >第 106 章 你可真會
    “我不相信,你騙我,你騙我。”花憐如癡如醉,手按在劍柄上,死死地盯着神樂。

    神樂精神不濟,被波旬抱着,波旬的掌心一直貼在他的背心上,爲他輸入靈力。神樂勉勉強強地說完了當年之事,花憐卻根本不信。

    “那時你已經六歲了,其實你應該記得所有的事情。但是你醒來後,便忘記了當日發生的事情,一直問夕顏,你爹孃去了何處。夕顏自是不想告訴你實話,族中的巫女說你受了太大的刺激,因而纔會忘記那日之事。花憐,你好好想一想,你當真想不起來嗎?”

    想不起來嗎?是真的想不起來嗎?或者只是因爲朝暉死前說的那句話:憐兒,忘記今天的事,一定要忘記……

    花憐雙腿一軟,跪倒在地,淚水悄然涌上眼眶。

    他自欺欺人地活了那麼久,不過是因爲他無法接受:他最愛的父親,爲何在臨死以前做了那樣的事情?爲何?

    神樂咳嗽了一聲,道:“原本我一直不明白魔族是如何由瓊樓玉宇城虜走那些天人的,今日見到言冬我才明白過來,若是瓊樓玉宇城主本就與無塵勾結,想要虜走城中的客人,自是很容易。瓊樓玉宇城的位置雖然是個祕密,但若是言冬自然暴露了位置,那便可以解釋爲何魔族之城會忽然出現在瓊樓玉宇城的對面。至於你父親,他必也被傀儡術所控制。他最後寧可死也不願再受制於傀儡術,你可明白?”

    寧可死,也不願受制於傀儡術嗎?

    但是他卻爲了這段被他的記憶刻意扭曲的仇恨,寧可與魔族做交易。

    花憐咬牙,驀然擡首道:“是誰?傀儡的主人到底是誰?”

    是誰呢?當時施了傀儡術的人?最有可能的是蘊魔,原本他也懷疑過無塵,但當時無塵已死,已死之人無法再施傀儡術。

    雖說蘊魔是最大的嫌疑人,但不知爲何,神樂卻總會想起那個戴着鬼面的人。

    那個人殺了優曇,對死屍使用過傀儡術,但是他卻不是魔族。

    他身上的感覺很奇怪,分明不該是魔族,卻又帶着很強的魔性。難道他也是個入了魔的天人不成?

    花憐忽然道:“是不是蘊魔,是他對我父親使用了傀儡術?”

    神樂忙道:“花憐,你切莫胡鬧。蘊魔是個大魔頭,行蹤神祕,你千萬不要存了找他報仇雪恨的念頭。而且,傀儡的主人也未必就是蘊魔。”

    花憐道:“不是他還能是誰?傀儡術畢竟是魔族的術法,當時在場的大魔只有他一人。”

    他看了波旬一眼,眼中自然而然地帶上了一絲厭惡。

    波旬根本就懶得管他,抱起神樂,也不理剩下的人,向北方行去。

    瓊樓玉宇城臨近蘊魔的領地,波旬做了數十年的自在宮主,卻從來不曾見過蘊魔。

    三魔原本是娑羅的部屬,然而卻並不服他。他與煩惱魔、死魔都曾正面衝突過,唯獨不曾見過蘊魔。

    雖說可能是因爲疆界不毗臨,使他們少了衝突的機會,但現在,波旬卻對這個蘊魔產生了一絲興趣。

    這個人,似乎並不簡單。

    “主人。”神樂輕聲叫他。

    波旬垂頭望向他,神樂遲疑了一下,道:“爲何……最近一段時間,你都不曾毒發?”

    最近一段時間,神樂都不曾感覺到那種可怕的疼痛,他自知傀儡術並沒有解除,畢竟那傀儡術是他所施,如果外力強行解除的話,可能會傷了他和波旬的心臟。

    波旬默然不語。

    神樂看着他額上滲出的細小汗珠,低聲道:“你不是不曾毒發,而是斷開了傀儡術的聯繫?”

    波旬仍然默然不語,其實並不是不曾毒發,事實上現在就在毒發,只不過他是誰啊,身爲魔王,總不能在這奴隸面前疼得死去活來。

    神樂輕輕掙了一下,道:“主人,放我下來吧。”

    波旬的目光落在他胸前的傷口上,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他此時正因爲毒發疼得快受不了,也實在沒力氣抱着神樂。將神樂放了下來,他忍不住想,毒發之時疼成這個樣子,這奴隸的身子那麼柔弱,是怎麼忍受一次又一次這般可怕的折磨的?

    卻見這個奴隸解開胸前的衣服,撕下里衣,用力勒緊傷處。他做得極爲得心應手,似乎是經常受傷,都已經包紮得習慣了。

    波旬不由地蹙眉,他也不知自己莫名的不快是因何而起。不過幸而,身上的疼痛暫時止住了。

    神樂包紮好了傷口,擡頭看了一眼波旬,見波旬注視着他的胸口,一言不發。

    他有些羞赧地笑了笑,道:“反正我是個死人,一般的傷都不能讓我再死一次,除非把這顆心臟拿出來……”

    波旬轉開視線,有些不耐地道:“以後別讓我看到你的心臟。”

    神樂“嗯”了一聲,是挺噁心的。心口那個部位是透明的,裏面青綠的心臟清晰可見,任誰看了都會有心理陰影吧。

    一看到他這種逆來順受的樣子,波旬又覺得煩躁,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只要是面對這個奴隸就莫名其妙的煩躁。

    他一言不發地向北行去,神樂連忙跟上他,邊走邊道:“主人,這一帶都是迦樓羅族的領地。迦樓羅族是經商之族,附近的市鎮裏有許多商人交易。人間界、天人界、魔界、甚至妖界的東西都有,主人何不去看看。”

    波旬皺眉道:“看什麼?”

    神樂愕然望向他:“主人離宮一次,回去之時不應該給小姐帶點小禮物嗎?”

    波旬腳步微頓,目光有些危險地掃向神樂,“小禮物?”

    “是啊,女孩子都喜歡小禮物,比如珠釵、香囊、胭脂水粉之類的。雖說小姐什麼都不缺,但主人親自挑選的,小姐一定會喜歡。”

    “呵!”波旬笑了一聲。

    這是什麼意思?怎麼看上去波旬不那麼高興?

    “你可真會。”波旬淡淡地道。

    神樂想了一下,波旬說他真會又是什麼意思?

    波旬心中想的卻是:故意這樣說,是想刺激我嗎?那你可錯了,你再怎麼折騰,也不過就是阿魅的替身。我是不會喜歡你的,我喜歡的是阿魅。

    也許有點喜歡,不過我愛的人是阿魅。愛和喜歡是不一樣的。

    “那就去看看吧。”

    兩人往最近的市鎮行去。

    “主人,若是我再被傀儡術控制,想要殺您,您不必客氣,直接把我的心臟掏出來就是了。”

    “心臟掏出來,你就死了。”

    “我知道,不過我本來就是死的,現在能活着,都是偷來的。”

    “活着不好嗎?你幹嘛想死?”

    “我自是不想死,我只是不想傷了主人。”

    “那你可想多了,就憑你,怎麼能傷得了我?”

    “主人說的是,那要不就把我打暈吧。”

    “囉嗦什麼?難道我不知道把你打暈嗎?”

    “是。那我不說了。”

    ……

    “你幹嘛不說話?”

    “主人不是嫌我囉嗦嗎?”

    “算了,反正路還很長,我恕你無罪,你便囉嗦吧。”

    “那我給主人講個佛經故事吧。”

    那還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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