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面人,也就是東方冉明,嘶啞着嗓子暗中傳音:“別人的命,都抵不過我的孩子,姑娘,只要再等半刻鐘,時辰一到,我就會跳下這祭臺。不符合條件的身體獻祭,才能毀掉陣法,讓主人受到反噬。到那時候,不用你親自動手,我也會死的。”
“爹!”東方破神色震驚,抱着他的身子,七尺男兒,竟是留下了眼淚。
“這就是你說的辦法嗎?你爲什麼之前沒有告訴我?”
“別哭,破兒,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你平安無事,爹已經心滿意足了。”東方冉明顫抖着抓住了他的手,原本行屍走肉一般活着的自己,眼下就算是死,他也甘之如飴。
十年前,唯一的兒子被神祕高手所傷,服下了妖血石。東方冉明爲了救他,從雲霄仙門求得了一個離開九幽之地的機會,去了可能會有紫血芝的魔谷祕境。
他打聽到魔谷祕境二十年纔會開啓一次,他來的不巧,還要十年的時間才能打開。眼看着進去無望,東方冉明決定去別的祕境試試看機緣。
然而,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卻意外撞見了魔谷祕境中竟然有陌生修士出入!爲了活命,也爲了能找到治好東方破的仙植,東方冉明主動選擇了臣服和投靠,從此之後,在魔谷祕境中爲那幕後之人辦事。
十年,從一個不受重視的外人,最底層的鬼面黑衣人,到如今的黑衣人之首,先後取得蓮笙神尊和臨淵的信任,東方冉明是踩着無數人的屍體爬上去的。
他得到了祕境中的天材地寶,能熬到今天,都是靠着對兒子東方破的掛念而堅持下來。主人承諾過他,只要等辦完這件大事,就給他自由,離開魔谷祕境。
然而天意弄人,竟是將破兒送到了他的面前,更是用如此慘烈的方式。只差一點點,他便親手殺死了自己唯一的骨肉!
幸好,還沒有造成無可挽回的錯誤。
“主人他們很強,這些人,憑我一己之力是救不了的。我沒有那麼多善心,去救這些無關緊要的人。這位姑娘,沒有足夠的實力,去救別人,只會連累自己。”
東方冉明譏誚地開口,他本就是個自私的人,也做不來爲了別人犧牲自己的蠢事。他的元神中被下了禁制,一旦有背叛的心思,便會被察覺,隨時隨地都能被收走性命。
顧惜朝忽然出手殺他,若不是眼下主人被那神祕白衣人困住了,而他又極力控制住了神識的波動,他這般說出了真相和打算,恐怕沒來得及實施,便已經失敗了。
顧惜朝皺了皺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她和這人,的確是沒什麼好說的。雖是如此,她到底還是收回了手上的月華劍。
“魔谷祕境的通道在鮫人的水晶宮中,儲物戒中,有我這些年蒐集的天材地寶和通道的地圖,破兒,不要耽擱時間,趕緊離開這裏!姑娘,地圖我也可以給你一份,不過,作爲交換,請你護我兒子一命。”
東方破拼命地搖着頭,他怎麼能逃,眼睜睜地看着父親爲他而死?
“前輩,前輩你有沒有什麼辦法?只要能救我爹,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瘋狂地呼喊着體內元徽的名字,東方破目赤欲裂。
“沒用的,我不過是一縷仙帝殘魂,而那魔物卻是上古魔神臨淵,我可沒那個本事和他鬥!”
元徽的聲音在東方破識海中響了起來,事已至此,根本沒有別的選擇了。這一句話,讓東方破無比痛苦。
“不!爹,我要帶你一起離開!如今不是正有機會嗎?我們馬上就走!”
“夠了!我是走不了的,只要我敢帶着你離開這血祭陣被發現,主人就能立刻毀掉我的元神!與其那麼平白死了,不如爲我兒留下後路。破兒,不要讓爹失望,快走!”
東方冉明厲色斥責了起來,這一刻,他取下了臉上的金色面具,露出了一張常年不見陽光慘白而又俊美的面容。父子兩人生的極像,讓人一看,就能聯想到東方破中年之際的模樣。
顧惜朝沉默地看着兩人,心情十分複雜。這件事情,她也沒辦法插手。東方冉明識海中有臨淵的魔力禁制,生死都在臨淵一念之間,誰也救不了他。
東方冉明一把將東方破推開,隨後用法術將他禁錮在了原地,跌跌撞撞地走到了祭臺中間。看着下面一具具破敗的屍體和冤魂,他怔怔地笑了笑,看起來卻像是在哭。
“這些人,也算是因我而死,而現在,我來償命了。”
話音一落,東方冉明在東方破絕望的眼神下,跳下了祭臺,入了血池獻祭的陣眼。一瞬間,他的身體化爲乾屍,彷彿被抽空了血肉。
五行血祭陣發出了一道刺眼的光芒,緊接着,五個祭臺都開始顫動起來。顧惜朝神色微變,立刻拉着東方破往後退去。與此同時,伴隨着轟隆轟隆的巨響,五行血祭陣,徹底被毀掉了!
海底地動山搖,淤泥和海水混在一起,已經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禁制之中,臨淵驀地身影一頓,凝實的身體不但停止了魔力的吸收,更是重新開始變成了一團黑色的魔氣!
這一刻,他如何不知道是血祭大陣前功盡棄了?九玹發出的一道雷電攻擊瞬間擊中了他的魔魂,臨淵恨恨地擡頭,神色陰冷。下一秒,他再次勾起了邪肆惑人的笑意,定定地看向了九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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