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韓氏聖族的讀書地,也是聖堂堂主韓昌黎的儒心天地。
在這片天地中,天賦依舊重要,但是努力也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
曾有半聖評價,於此地讀書,但凡勤奮,潛力至少提升三成。
也就是說,原本四品止步的天資,在這裏能夠得一個三品大儒的前程。
這便是“勤苦天地”的妙用。
在這道儒心天地中,鐫刻着韓昌黎的聖問:何以進學?
而答案,便是這一道儒心天地的規則——
書山有路勤爲徑,學海無涯苦作舟!
前朝時,曾有孫敬與蘇秦兩位半聖,演化規則神通“頭懸樑”與“錐刺股”,提升人族儒生的潛力,但將這種提升規則化作儒心天地的,韓昌黎當屬第一人。
封聖開錦繡之時,書君顏清臣曾親筆書寫聖道“勸學”,爲此方天地做鎮——
“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
“黑髮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
此時此刻,韓昌黎正在銀杏樹下閱讀裝訂成冊的《西遊記》前幾回,突然心有所感,合上書頁,看向前方。
被韓昌黎注視的空間一陣扭曲,緊接着一個人影從其中走了出來。
“文昌來了……”韓昌黎淡淡笑道,那人影也凝實起來,渾身聖威微微一蕩,隨即收斂起來。
“見過老師。”那被叫做文昌的半聖行了個禮,聽着耳畔的讀書聲,淡淡一笑,“好久沒來老師的勤苦天地,聽着這些孩子的讀書聲,倒是想起了往事。”
“什麼往事?”韓昌黎示意對方坐下,笑道,“是因爲在本聖的天地中讀書太用功,十年未回返,出去後發現心愛的女子已經嫁人的往事嗎?”
對面的半聖聞言也是無奈一笑:“恩師,此事就不要再提了。”
韓昌黎倒起了興致,又說道:“說不提的是你,寫詩的也是你。”
“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我這勤苦天地是個怎樣的虎狼地!”
“不要以爲你用女子口吻,爲師就不知道當年這詩是你寫的。”
張文昌連忙起身行禮道:“恩師,弟子給您認錯了。”
逗了逗這個向來端正的大弟子,韓昌黎也不再多說,而是問起了正事:“關於那陳小子的計劃,希夷先生怎麼說?”
提起了正事,張文昌面色一肅,認真道:“希夷先生說,此計可行,道宮緊隨聖堂之步伐!”
韓昌黎聞言,點點頭:“陳小子已經套出了那掌事大菩薩的藏身之處,這幾日應當就會發動了,你且留在我身邊。”
“是!”張文昌應了一聲,但眉頭還是不自覺皺了一下。
這樣的小動作自然躲不過韓昌黎的眼睛,所謂知子莫若父,作爲師父,即便對方已經封聖,但韓昌黎依然知道對方的心思。
“是不是覺得陳小子的計劃太過兒戲,漏洞百出?”
“又覺得那掌事大菩薩實在愚蠢,配不上他的果位?”
張文昌點了點頭,說道:“確實有此疑惑。”
“旁的不提,那掌事大菩薩既然能負責如此計劃,且潛伏了這麼久還不被發覺,心機必然深沉,怎麼會在陳洛三言兩語間就漏出了這麼多破綻!”
“這一點上,陳小子莫看他武道是七彩橫空,那心,是真的黑。”
說到這,韓昌黎也是笑了笑,才接着說道,“莫要以己代彼。”
“陳小子能誆騙那掌事大菩薩,核心有兩處。”
“其一,幽冥之事,人間不可得知。這已經是世所公認的道理。這項計劃雖然起自人間,卻落於幽冥,任人間再多猜測,也尋不見首尾。”
“其二,是那佛骨舍利。西域佛門花費大代價,以佛骨舍利煉製通訊信符,本就是爲了安全。更是爲那金嶽煉化了人間絕無僅有的血脈,說實話,讓本聖看,也斷無出事的道理。”
“武道雖有血身變神通的信息,但對於大菩薩而言,級別還是太低。除了陳小子,目前也唯有阿達摩進入了七千裏,自然會少些關注。”
“必須同時看破陳小子往返幽冥以及血身變的消息,才勉強有一絲可能將事情串聯起來。”
見張文昌還要再說,韓昌黎擡擡手打斷道:“這是內因,還有外因。”
“首先,陳小子同時動用了文雲孫、白炎炎、麒麟王三大勢力出擊,若是不知道陳小子背後的隱藏身份,又怎麼會聯想到一起呢?”
“其次,血脈潮汐在即,越是這個時候,金嶽的作用就越發重要。慌忙之間,又懷疑西域佛門多有內奸,自然會有些昏招。本聖常說,每逢大事需靜氣,便是這個道理。”
“最後,西域佛門的來歷你我都知曉,本就是受魔氣侵染,霸佔了上古佛門的萬里通天大道。”
“一幫外鍍金身腹中空的傢伙,修爲越高,魔氣的影響也越深,怎麼去和真佛的無量圓覺相比?”
“如此算來,你就發現,陳小子的計劃雖然簡陋,但是有效。”
“我們看山,是‘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那位大菩薩看山,則是‘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聽到韓昌黎的解釋,張文昌嘆了一口氣:“後生可畏。”
說完,又起身朝韓昌黎行禮道:“多謝老師解惑。”
“你是樸實心思,這些心機不要過分鑽研,免得影響聖道。”韓昌黎擺擺手道,“接下來,該是陳小子三步走計劃裏的第二步了。”
張文昌站直身子,笑道:“弟子明白。”
“接下來是:正入萬山圈子裏,一山放出一山攔。”
……
大玄,臨安。
葉大福提着茶壺,乖巧地站在角落裏。
風塵僕僕的陳洛也是沒想到,顏百川居然幫他聯繫了三尊半聖。
“辛勞三位前輩了。”陳洛躬身行禮,那三尊半聖都是微微擺手,有點好奇地打量着陳洛。
“梧侯不必客氣,此番也是爲我人族大計,當是我們這些爲聖者謝謝你纔是。”爲首的一位中年半聖笑道。
他看上去有些清瘦,卻更顯風骨,若是仔細去看他,只會覺得似真似幻,彷彿人在畫中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