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國,那便是祁水安家的牌坊林了。」
陳洛有些詫異:「這就到了?」
閔有爲苦笑一聲,他自然知道陳洛是在和安家打心理戰,但是人家是自孔聖那一輩就有的聖族,這點耐心還會沒有嗎?
您要是再轉悠,天就亮了。
幸好,陳洛沒有再走回去重來一遍的打算。
穿過那彷彿樹林一般的牌坊林,一個古樸的大宅門就呈現在陳洛面前,與那些豪門旺族不同,安家宅門前是一個巨大的廣場,倒是顯得氣魄十足。
此時安家中門大開,一名四十來歲模樣的中年儒生身着莊重華服,身後十幾名大儒成兩列排開,站在門口,身姿挺拔,一絲不苟。
眼見陳洛現身,那中年儒生作揖道:「青安府祁水安家
,家主安松仁,攜安家衆大儒在此迎法相大駕!「
話音落下,他們身後的祁莊中鐘聲響起,悠悠八響,於此同時,一條青光大道從安家大門鋪開,直到陳洛面前,青草大道兩旁浮現梅、蘭、竹、菊的虛影。
闔家出迎、鐘鳴八響、正氣鋪地、四君相伴!
這安家,倒是給足了陳洛面子。
陳洛停下腳步,並未踏上那青光大道,而是笑道:「冒昧登門,實爲公事,還請見諒。」
「本相手中有樁案子,涉及安家兩個人物,還請他們隨我走一趟,改日本相再來登門拜訪!」
安松仁緩緩起身,說道:「自古刑不上世家,法不責聖族。安家雖然偏居一隅,但家祖祁水翁也是聖堂半聖,安家稱得上聖族。」
「既然是安家人不法,還請法相示下名姓,自有安家家法處置,就不勞偏倚處代勞了!」
陳洛搖了搖頭:「本相上任偏倚處,自然不敢怠慢,可是翻遍了大玄律,依然看不到刑不上世家,法不責聖族的條例啊。」
「既然你要問,那在下就直說了。」
「安家家主安松仁,安家嫡長公子安如巖,隨我走吧。」
「敢問法相,在下與犬子所犯何罪?」安松仁面色自若,並不發怒。
陳洛有些詫異安松仁的反應,說道:「你涉嫌兩樁刺殺案,安如巖涉嫌亂倫與強姦。」
「哼,荒謬絕倫!」安松仁冷哼一聲,「我還以爲陳道主上任法相能有什麼新氣象,不過也還是這些污衊我等聖族世家的口吻。」
「你拿出證據,在下與犬子就隨你走;拿不出來,那你也休怪我安家不給面子了。」
說完,安松仁一揮手,頓時陳洛面前的青光大道與兩側的梅蘭竹菊虛影全部消散。
陳洛眉頭微微一挑。
喲,玩老賴是吧?
證據?先不說閔有爲這個人證,就說那證明安如巖姦污安晴的物證,哪怕擺在了安家門前,他們也會一口咬定這是僞造的。看看他身後大儒的反應,一個個都對安松仁的話深信不疑。
這就是司法主動權的重要性了。
如果是在偏倚處,一個證據是否有效,有完善的判斷標準和監督程序,這一點不以原告被告甚至司法官的意志爲轉移。
舉個不恰當的例子,現在的情況就有點像陳洛前世的「引渡」。
他現在要求將安松仁和安如巖「引渡」到大玄的律法框架下進行審判。
而如今安松仁拒絕陳洛「引渡」的要求,事實上爭得就是「刑不上世家,法不責聖族」的特權!
他們要「自查自糾」的權限!
陳洛說的罪名,安家不會認,不敢認,也不能認!
「安家主,你這麼做,讓本相很爲難啊。」陳洛搖了搖頭,「祁水安家到底是聖人家族,祁水翁守護人族百餘載,我敬佩祁水翁爲人族做的犧牲。咱們還是莫要將場面弄的難看!」
「早就聽說陳道主年輕氣盛,今日一見,果然好大的官威。」安松仁冷聲說道,「你也知道我祁水安家乃是聖人家族!我禮節周到地迎你,你卻以這些道聽途說的罪名來污衊我安家。」
「誰不知道我安家是以禮立家!」
「話我放在這,你有證據,我和犬子跟你走。沒有,就請回吧!」
說到這,安松仁頓了一頓。
「安家萬年底蘊,什麼風浪沒見過。恕在下狂妄,與你交個底,就憑你帶來的三千甲山軍,還沒資格把我安家門前的場面弄難看!」
安松仁話音落下,那祁莊之內,一道道屬於大儒的浩然正氣直衝雲霄,足足有三十餘尊!
示威!
紀仲面色一變,抽出斷劍,向前一步,擋在了陳洛身前,閔有爲無奈地望向陳洛。
陳洛只是看了看那天空中的正氣,嘆了一口氣。
「這樣的景象,我在萬仞山見過,我在太平城見過,我在南荒血脈潮汐中見過。可是萬萬沒想到,今日再見,這景象是衝着我來的!」
「幸好,我也沒報什麼奢望,認爲你們會配合!」
「只是想到將來要給這麼一批大儒定罪,我心中有些難受!」
陳洛擡起頭,聲如雷霆:「本相數三個數,歸零之前,收斂正氣,出祁莊者,既往不咎!」
「三!」
陳洛數出第一個數,渾身紅塵氣轟然爆發,身上的紫金大袍獵獵作響。
「二」
第二個數落下,陳洛身後的天空忽然間空間扭曲。
「—!」
陳洛說出最後一個字,那扭曲的天空化作一個巨大的漩渦。
而此時,那祁莊之內的浩然正氣雖然有一部分晃動了一下,但是最終還是堅持在那裏,一道不少。
「冥頑不靈!」陳洛搖了搖頭。
他閉上眼,緩緩張開嘴,輕聲說道——
「冤、屍、衛!」
轟隆一聲雷響從那漩渦之中傳出,剎那間一道道烏黑的棺材從那巨大的漩渦中如同流星雨一般墜落在陳洛身後,那身後的廣場瞬間被砸的坑窪不平。
隨後,那棺材板齊齊落下,露出裏面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冤屍衛,此時冤屍衛齊齊睜眼,一道陰風憑空席捲,吹向祁莊,那淒厲的聲音響徹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