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也是愁容滿面,解釋道:「回柱國,這水域治權,原本下官也不知道,經過老師的指點,方纔在春秋堂的記載裏找到了根源。」
「此說法出自人朝時的《天下江河疏》。」陳洛一愣,人朝?
那可夠久遠的了。
海瑞作爲名臣種子,自然不會有所遺漏,他前來找陳洛彙報此事,就已經將所有的資料都準備齊全。
海瑞遞給陳洛一枚玉簡,說道:「這便是下官在春秋堂中找到的《天下江河疏》的原文,請柱國過目。」
陳洛接過玉簡,神識一掃,頓時臉色陰沉下來。
「天下非人族之天下,人族暫居之,當思之善,而非行之惡。今有天下江、河、湖、海,天道造物,自然生成,非人類可居也。宜舍於水族,顯我人族包容之道,誠結佳友。」
「人族居於陸,水族居於水,何也?天道有常也,此乃順天而爲之舉。」「水域於我人族無益,卻可做水族生息之所,何必惜之?」
「且神州初定,妖族南下,恐有反攻之日。神州河網縱橫,水族當作我人族之屏障藩籬,以拒妖族,豈非我人族多出百萬軍伍?」
「量神州之水域,結水族之同盟。」1「此乃百利而無一害之策,乞君慎思。」「哼!」陳洛冷哼一聲,將那玉簡放下。
好一個「天下非人族之天下,人族暫居之!」好一個「量神州之水域,結水族之同盟」!
好一個公知話術,這種口氣,隔着萬年的時光都把陳洛給噁心到了。這神州大陸,難道是天道直接送給人族的嗎?
這是人族先輩篳路襤褸,一寸一寸殺出來的!一寸河山一寸血,生作離別死相逢。
山悲英靈烏夜啼,水染碧血滿江紅!你跟我說暫居?
呸!
自古以來就是我人族的!
種族問題上,可以理智,但是絕不中立!
神州雖大,沒有一處是多餘的!水域人族不宜居?
我放在那,種種蓮花,挖挖菱角,我開心!今日不宜居,萬一明日就宜居了呢?
見陳洛面色不虞,海瑞再次解(拱)釋(火)道:「這篇奏疏是何人所寫已經不可考,不過當時人朝並未採納。」
「但根據春秋堂的雜文記載,在人朝末期,有一支鱷龍水族,趁着儒道佛聖戰之際,竊居了一汪大湖,起先說是得罪了元海龍族,暫時躲避,租住在此。」
「後來直接賄賂了當地的官員,將大湖當做一片山林給買了下來,從此便定居於湖水之中。」
「此舉爲水族紛紛效仿。」
「對於此事,人族內部有反對之聲,但總被禮道聖族給壓制下來。」
「他們以爲「子曰,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又強調「以和爲貴」。」適草。
「前朝破滅,北蠻入侵。各地人族勢力爲壯大實力,紛紛和當地水族簽署合作契約,抵禦蠻族。從那一刻開始,水域治權才被正式提出。」
聽着海瑞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仔細陳述,陳洛輕輕點了點頭。「說了這麼多,那水域治權到底是什麼?」陳洛問道。
「水族自治之!」淦!
陳洛眼中殺機一閃。這t還是殖民地!
「大玄立朝後,沒人管嗎?」陳洛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開口問道。這不合理。
不說大玄開朝的幾任帝王,就說自己師伯麟皇和那莽到家的武帝,以他們的性格,都不應該放任這樣的存在啊!
這裏面還有什麼內情?
海瑞猶豫了片刻,說道:「本朝的一些資料下官沒有權限查看。不過若說反對,確實有人反對,而且還做的極爲轟動。」
陳洛微微一怔,腦中搜索了一番,似乎想到了什麼,說道:「韓聖?」海瑞點點頭:「正是聖堂堂主昌黎先生。」
「昌黎先生未封聖時,曾爲官榆州,爲榆州州牧。」
「彼時榆州有一大河,河中常有鱷龍出沒,殘殺岸邊百姓。」「昌黎先生手書《祭鱷魚文》,立碑鎮江,方解鱷患!」
陳洛陷入思索,手指有節奏地敲擊着桌面,片刻後,他對着海瑞說道:「此事本
相瞭解了。」
「本相會着手處置。」
「你先回都察院交接這一次巡視的工作吧。」
海瑞點點頭,行禮欲走,陳洛又想到了什麼,說道:「那以死上告的女子的狀紙呢?交給我吧。」
海瑞聞言,連忙從懷中掏出一張摺疊好的狀紙,遞給陳洛。
陳洛見海瑞這樣的行爲,也是笑了笑:「你倒是貼身帶着,卻不主動給我······倘若我不問你要呢?」
海瑞正色道:「那下官交接好工作之後就返回三泉縣,以都察院之名,再開此案
「先審鄉民,再審水妖!」
陳洛目中閃過一絲異色,道:「你怕我不受此案?」
海瑞面色不變,回答道:「這水域治權能夠存在,必然有其內情。人族與水族的往來利弊,這是柱國考慮的問題,瑞不敢爲難柱國。但身爲都察,瑞自有職責。有冤必訴,有案必查!」
陳洛打量了一下海瑞,不錯,是自己印象中的那個海剛峯!「回去吧。」
「我陳洛還在,就不會讓你們爲職責而抱犧牲之心。」海瑞恭敬朝着陳洛一禮,轉身離開。
陳洛攤開狀紙,看了眼上面的內容,剛剛因爲海瑞而緩和的臉色再次陰沉下來。
狀紙的內容並不複雜,說的是嘉彌江有水君,每年要喫十名嬰孩,以此保佑這女子所在的漁村一年漁獲豐收,行船安穩。
看到這裏,陳洛臉色還算正常,畢竟這一段海瑞和他說過。但是再往下的內容,就讓陳洛繃不住了。
這狀紙上解釋了這每年十名嬰孩的由來。拐賣而來!
每年這叫做「洪洞」的漁村,都會專門預留一部分錢財,用來購買拐賣嬰孩,再將其作爲祭品,獻給江中水君。
但是今年,那人販子卻沒有湊到足夠的幼童,這女子曾被村長之子騷擾,自衛之下踢壞的對方的命根子。那村長懷恨在心,這一次便將她的孩子放進了祭品名單之中。
她丈夫回來後,要去救自己的孩子,也因此一去不回。「可憐、可悲、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