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此刻面對這句質問，他並未覺得意外。
甚至他還隱隱摸出了些徐小栢會突然跟他說在一起的原因。
多半是他產生了危機感，儘管對徐小栢來說，這種危機感屬實有點好笑，但於他而言，卻是天大的喜事。
不枉他鬧的這一出，不然哪能有這個收穫，這可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過美滋滋歸美滋滋，他也明白這事得認真跟徐小栢講清楚纔行。
凡是容易讓人想偏的東西，往往都是最致命的，要是處理不好，指不定哪天這些蹦出來作亂，就會成爲一把兇悍的利刃，給人刮一下，那可不是說笑的，而是要傷筋動骨的。
只是，這個怎麼開口比較好呢？
看着徐栢滿眼求知的眼神，陸堯那個一開始就想好的措辭卻不敢就這麼直接用了。
或許他更該將一切全盤托出，美化什麼的還是算了吧，遮遮掩掩的也沒必要。
讓徐小栢知道得更細緻一些沒什麼壞處。
陸堯斟酌了片刻後，道，“小栢，我在醫院時，剛好醒來之前，你對我說的那話，你沒忘記吧？”
“什麼？”
這怎麼又扯到那麼遠去了。
徐栢不清楚陸堯這是不想回答他，故意轉移話題，還是他說的這個跟他問的有聯繫。
但既然陸堯這麼說了，徐栢還是仔細回想了一下。
好像，自己沒有說過什麼過分的話吧，徐栢不太確定，於是他語氣含糊道，“我說那話跟這有什麼關係。”
聽到徐栢的話，陸堯有些震驚的看着他，不太敢相信他竟然能這麼說。
他真記得他當時說的是什麼話嘛，他都這樣提了，他還能覺得沒關係？
沒等陸堯衝他發難，剛說完話的徐栢已經先心虛了，眼神閃爍着，根本不敢再與陸堯對視。
那什麼，他剛剛想起來自己說過什麼混賬話了。
雖然那話在當時，真的是他的肺腑之言，但現在回想起來，似乎陸堯對他不告而別有了解釋。
本來陸堯是想把這事跟徐栢講清楚，但沒想到在此之前還能出現變故。
這也不能說變故，陸堯目光深沉，就是他聽到徐栢這話，一顆心涼涼的。
徐小栢竟然仍舊不覺得他說的那些話有多傷人。
陸堯努力平復自己被徐栢激起的火氣，或許他們立場不同，所以纔會在這事上態度完全不一樣。
他應該往另外一方面想，徐小栢當初那樣說，興許他心裏面是真的覺得這樣對他們兩人都好。
陸堯自我開解一番後，心裏終於好受了些。
反正徐小栢能鬆口提他倆在一起這事，他已經格外知足。
哪怕他之前行事再離譜或者以後更過分，他都能忍下來，左右不提分開這事，就什麼都好說。
徐小栢在他這裏，底線本來就低，從今以後，怕是得更低，不過這一切也是他自己心甘情願的，沒什麼怨法。
所以，陸堯最後也不計較了，只是嘆道，“小栢，你當時說要離我遠遠的，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將這打算付諸行動，後面咱們也沒再聊過這事，但我知道你有時候挺倔的。”
“你心裏有這想法，那基本很難能將它打消掉”。
“既然你要那樣，那我索性便如了你的願。”
“於是，我就先一步行動了起來。”
徐栢手指貼在自己大腿外側使勁搓了搓。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陸堯這話，他原本是想要個答案的，可是這個答案卻讓他有種無地自容之感。
“你，你把我說的那些話忘了吧。”
“我後悔了。”
徐栢垂着頭，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吶吶道。
他那會兒確實是那樣想的。
而且陸堯說的也沒錯，他有時候的確是挺倔的，他後面一直沒打消過那念頭。
直到陸堯沒跟他說一聲便出了院，他才真正醒悟過來，自己根本做不到再跟陸堯分開。
以前，他不知道陸堯對他是什麼心思，再加上後面又發生了那樣的事，他纔會傷心之下選擇離開。
而現在，陸堯好不容易待他有了很大不同，要是讓他就這麼放棄，他到底是不甘的。
只是陸堯出車禍這事，他又很難不多想。
不過，好在陸堯幫他把路堵死了。
天知道他剛聽到陸姨跟他說陸堯出院時，他腦子裏打了多少個線團。
然而哪怕他心裏閃過無數念頭，都抵不住害怕陸堯恢復原態，眼裏沒有了他。
說什麼能放下，可以不再被陸堯牽動心緒，那都是扯淡的，因爲一切的前提都是事情尚未發生，而一旦走向偏了，他不急纔怪。
“好，是你自己說的後悔了。”
“希望我以後不會再聽到類似的話。”
徐小栢既然明着跟他說後悔了，那他就當他真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事就此翻頁，他不再追着不放。
“嗯嗯，”徐栢扣着手指猛點頭應着話，但卻始終不敢再繼續跟陸堯對視。
他其實還挺唾棄自己的這種反覆的，但沒辦法，誰讓他就是做不到徹底放下陸堯。
自己這種糟糕的行爲，他只能捏着鼻子認下。
陸堯屈着手指輕敲了敲輪椅扶手，然後另外問了件事，“你今天是在我這裏住下，還是回陸家去？”
這還用說嘛，徐栢幾乎是在陸堯話音落下的同時，就立馬擡頭回道，“在這裏。”
徐栢回完話，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太不矜持了。
這纔剛在一起，就直接同居了嘛。
雖說他以前多數時間也住在陸堯這裏，但以前情況與現在到底不同。
他們這會兒已經確認關係了啊，那他是跟陸堯住同一間房，還是繼續住在客臥。
然而這不只是徐栢在糾結，陸堯緊接着也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那你是住原先的客臥，還是跟我住到主臥裏去？”
這話好像問得早了些，陸堯清楚徐栢現在八成不會答應，但是他得讓他先有個心理準備。
他們遲早有一天會住到一起去，他不想徐小栢因爲之前那事，對這個一直有牴觸情緒。
情到深處便會難以自持，他們不可能一直沒有肌膚之親。
徐栢卻沒陸堯考慮得那麼遠，他想的則比較單純，就是一起蓋着被子純睡覺，壓根沒往那方面想過。
而光是這個，他就已經覺得超出了自己的接受範圍。
人總歸是矛盾的，事實上，徐栢是希望他們住在一起的，這樣可以讓他們關係更親密，然而理智卻讓他剋制着。
他似乎總想着給自己留點餘地，尤其是陸堯對他越發好的情況下。
畢竟有些事情最怕萬一，他怕他對這種好形成了習慣，要是以後這些好再被收回去呢。
他大概接受不了那樣的結果。
在陸堯未出車禍之前，徐栢就考慮過跟陸堯在一起的事，但那時他目的則有幾分不純。
然而，現在心境卻不一樣了，或者說是他看清了自己的心，所以原先他抱着的那種折騰想法還是放下了。
既然他決定要跟陸堯在一起，那他們便好好的處，他就不整那些幺蛾子了。
“你覺得我是住客臥，還是跟你住主臥？”
徐栢微仰着頭，一臉純良的看着陸堯，表情十分無辜。
這個問題還是丟回去給陸堯吧，他現在沒法做決定，兩邊理智做拉扯的結果，便是他住哪都行。
徐栢給的這個答案有點出乎陸堯的意外，他以爲徐栢會一口回絕他倆住一起的這個選項，沒想到他竟然能將這個問題拋回給他。
但既然徐小栢把決定權放到了他手上，那他自然是按自己的意願來了。
於是，陸堯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立馬回道，“那我們就一起住主臥去。”
陸堯這個答案給得有點快啊。
不過，徐栢心裏雖如此吐槽，但好歹沒有駁陸堯的意思。
他們一起住就一起住吧，既然確定了關係，那這是遲早的事，不過時間早晚的問題。
至於他會不會因爲跟陸堯過於親密而養成習慣，再沒法接受兩人的疏遠，那就以後再說吧。
敲到船頭自然直。
今朝有酒今朝醉，誰知道他能活多久呢，考慮未來的事，還不如先遂了眼前的意。
以後是死是活管它呢，能好好活就好好活，不能拉倒。
“那行，我就住主臥裏去。”
徐栢想了想後，又陸堯問道，“對了，我住的那房間裏的東西還在嗎？”
自己離開了兩年，他不知道陸堯會不會把他以前的東西處理掉了。
儘管客臥裏也沒什麼珍貴東西，但總歸那些是他的，他還是有幾分不捨。
而難說陸堯會不會曾一氣之下做出些喪心病狂的事，例如把他的東西全部掃地出門。
他還是問一嘴爲好，先有個心理準備，要是他曾經住的那間房裏，已經沒有了他的東西，那他就不進客臥去了。
他怕看到空蕩蕩的房間，自己心裏會不舒服，還是避開點吧。
陸堯往徐栢以前住的那間房望了一眼，回道，“你的東西沒動過，以前該是怎樣還是怎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