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說蘇太太與沈御史夫妻和睦,原來還有這麼個原故。”偏就有想把人的想法往偏路上帶的人,例如曲恆。
曲恆實在欺人太甚,她是不是覺得她蘇瑜在被揭穿是棄婦身後,會哭鬧,會羞忿,會找根柱子一頭撞死活該?她極少開口,是因爲她不在乎別人對她的看法,重活一世,她的心性早就不是這些人能擅自揣測得穩的了。
“曲二姑娘,今日你處心積慮鬧這麼一出,不過就是想報復我上次在候府賞花宴上下你顏面的仇,現在我是下堂婦的事情已經曝光出去,用不了多久就會傳遍京城。但結局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蘇瑜處事第一看心情,第二看喜惡,從不後悔自己做過的任何一樁事。我當年的確嫁過沈重霖,在認爲他不是良人時我抽身而出,我很慶幸自己作的決定,至少我現在活得很自在,三山五嶽,青山綠水,憑我心意遊覽,難道不比在沈家看着他娶平妻納美妾來得快活?”
你既然不讓我好過,那你也別想獨善其身。
“蘇瑜,這可是在長公主面前,你休要胡說,上次在候府的宴花宴上梅老太太都說那是誤會,她是個識大體的孩子,豈容你一個賤民攀咬污衊。”郭夫人出聲指責蘇瑜,順便將梅老太太拽下水,想叫梅老太太提醒蘇瑜不要亂說話。
可惜梅老太太充耳不聞,這些人詆譭蘇瑜也有些時候了,怎的,人家才懟一句回來就頂不住了?真是沒用。
蘇瑜笑着道:“郭夫人有誥命在身,蘇瑜是個賤民,您怎麼說都行。”
她這是在說自己仗勢欺人,郭夫人氣結,曲恆則看不慣自己阿孃被欺負,“蘇瑜,上次的事的確是個誤會,你繼續糾纏不放不是刻意攀咬污衊是什麼?我阿孃堂堂誥命的夫人,還會冤枉你不成?”
蘇瑜一臉真誠的瞟着曲恆,“上次在候府賞花宴上的事兒各自都有各自的看法,曲二姑娘,我之所以提起來,不過是讓大家知道,那件事是你今日聯合沈御史的太太挑起舊事毀我清名的起因罷,我沒有糾纏,糾纏的是你和你阿孃郭夫人。”
曲恆狠狠的剮了一眼蘇玫,蘇玫當即就嚇得哭出了聲,“姐姐,你別冤枉我,曲二姑娘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我與她聯繫什麼?”蘇玫坐着,擡頭間淚珠漣漣,顯得極爲令人可憐。
蘇瑜站着,脣角攜着冷情的笑容,眼睛居高臨下,“你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做出來,不就是想讓旁人誤會我,喫定我品行不端麼?可有些事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就是你們用盡手段,也不能將白的變成黑的。我有沒有冤枉你和曲二姑娘,曲二姑娘心裏清楚,你心裏也很清楚,不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態,令人噁心。”蘇玫慣會扮委屈裝柔弱,偶爾也有些自以爲是的小聰明,那一世沈重霖像中了盅似的寵着她護着她。
蘇玫依然擡着頭,紅着眼,委委屈屈的看着蘇瑜,“我沒有,姐姐若是怪我和夫君當年相愛而不得相守的情難自擬,妹妹絕不怨言,妹妹心裏還是一直有姐姐,斷然不會和旁人聯合起來欺負姐姐。”
相愛而不得相守?這詞用得,真是臉皮厚啊,蘇瑜簡直想拍手叫好。
“可夫君休棄姐姐卻是事實,這些年妹妹也真是小氣,不願意夫君身邊有旁的女子,所以纔沒勸夫君將姐姐接回來。”蘇玫越說淚越多,跟天氣不好時天空墜下的那些剪不斷的雨簾似的,並且她起身走出席位跪在蘇瑜面前,“不賢的人是我,姐姐要怨就怨阿玫,不要怨夫君當年狠心。”
衆人一見蘇瑜突然坐下了,這是在受蘇太太這一跪啊!看蘇瑜的眼神不免複雜起來,這個時候,蘇瑜不應該是羞憤離場麼?怎的還大大方方坐下,硬受蘇太太這一跪。
蘇玫也沒想到蘇瑜不僅沒避開她的跪,反而坐正享用,心中訝然萬分,連眼眶裏的淚珠兒都忘了要垂下來。
“阿玫你起來,她不配受你的這一跪。”
突然響在花廳的聲音,像平地響起的一陣驚雷,蘇瑜怔怔的盯着出現在門口的那抹身影,不正是他阿爹眼中風姿出衆,品貌俱佳,那一世寵妾滅妻,重生後她恨得刻苦銘心的沈重霖又是誰?
多年不見,他身上的官威已積壓成形,雖然離曾經一個眼神就能嚇死一片人的境界還有些距離,但這成形的氣勢也證明他在沒有自己的幫助下,仕途還算順遂。
沈重霖的出現讓在場的女眷們很意外,今日這席面是分了席的,沈重霖能來肯定是聽說了什麼,趕來護妻的。隨他而來的還有將軍耿榮,以及長公主的駙馬爺唐紹宇。
有駙馬爺在,女眷們紛紛起身給唐紹宇見禮。唐紹宇則好脾氣的示意大家落坐,而他自己也走到長公主身側坐下。耿榮見着佟茉,也示意女使拿來軟凳,坐在她身邊,還體貼的問她,“身子可還好?”
佟茉溫柔的笑着,“無妨。”
“你怎麼過來了?”長公主和駙馬的感情不錯,笑着問了句。
“在男席那邊就聽說這裏好熱鬧,我擔心公主,所以過來看看。”駙馬爺深情的看着長公主說。
長公主輕輕的斜睨着蘇瑜,“是挺熱鬧的,就跟唱大戲似的。”
唐紹宇就着長公主的目光也看向蘇瑜,那個看起來不過雙十,睛神清冽的女子。耿榮頂着十個手指印出現在男席上,旁人雖不敢問什麼,但他一查也就知道真相,竟是讓這個叫蘇瑜的姑娘給打的,她居然還好好活着,真是奇蹟。而長公主也留她在席面上,讓身子不好的佟茉作陪,沒將她趕出去,大概是想伺機給佟茉出口惡氣吧。據說她身後站在的那個女使很能打,與耿榮過招都不落下手,不得不提防啊,所以,他在外頭安排了侍衛,關鍵時刻,總不能叫個賤婢給欺負了。
沈重霖已經將蘇玫給拉起來,攬腰半入懷,一副實力護妻的作派。
沈重霖當衆這樣給她顏面,蘇玫便倒在他懷裏放肆的哽咽,“夫君,別怪姐姐,真是阿玫不好,如果不是阿玫,夫君就不會休姐姐了。”
聽着蘇玫柔柔軟軟的聲音,蘇瑜徹底恢復了神智,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只是偶爾從旁人嘴裏聽到一星半點兒沈重霖的消息,她以爲她不會恨了。可她在沈家爲牛爲馬幾十年,她沒得到過他的讚揚和好臉色,那時他護着蘇玫他無可奈何。如今她從沈家脫身了,她的命途已經沈重霖沒在一道,但見着他護蘇玫,蘇瑜不得不承認,這一幕很扎眼。
“要秀恩愛回沈府去,長公主面前也容得你們倆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