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來,楊夫人不像先頭的何氏,無知莽撞婦人一個,一味只看自己的利益,處事難以得體。她既與父親能做朋友,說明二人之間肯定是有許多共同話題的。
“姑娘若想搓合大老爺和楊夫人,這事還得趁早。”畢竟二房已經開始行動了,袁嬤嬤十分擔憂。
蘇瑜自是明白袁嬤嬤的意思,蘇瑜微微嘆了口氣,“找個時間再去女學走一趟吧。
午膳的時候,蘇瑜發現整個上午都沒見着採玉。
袁嬤嬤說:“忘了跟姑娘提了,採玉拿了腰牌出宮去了。”
“出宮了?幹什麼去了?”
袁嬤嬤輕輕搖搖頭,“我瞧着神神祕祕的,不知道幹什麼去了。”
蝶依走來插了句嘴,“上次咱們不是去集芳館了麼?採玉選了料子做小襖,我看到她做了兩件,一大一小,大的那件她自己留着了,小的那件就不知道是做給誰的了。”
蘇瑜想起來是有這麼回事,“瞧你笑得這麼壞,肯定是知道什麼?快說來聽聽。”
蝶依偷偷笑道:“姑娘不知道,上次在集芳館選料子的時候她不是一直耽擱着沒去侍候姑娘麼?奴婢和娟娘一起到堂上尋她,娟娘看到那料子好看,問彭家表哥有沒有邊角料,她也想爲她家葵姐兒做件小襖,可是那料子那麼貴,哪兒有邊邊角角可以留下的?”
袁嬤嬤眼睛一亮,搶在蘇瑜前頭開口,“你是說她給娟孃的孩子做了件小襖?可這是爲什麼呀?她們之間有什麼交情?”
“她和娟娘有什麼交情?但彭家表哥答應娟娘了呀,說有邊角料就留給她,採玉自然是知道不可能有的。”
袁嬤嬤懂了,臉上掠過欣喜,“你是說採玉和那個什麼彭家表哥……。”
蝶依連忙擺了擺手,“那我就不知情了,等她回來,你們問問她吧。”
事實正如蝶依所說的那樣,其實那件小襖採玉已經做好很多天了,她也不知明白自己當時怎麼就多裁了一截給小孩子做襖子的料子,等到拿回宮來,後悔得不能自抑。等到她自己的小襖做好了,看着剩下的料子,她想了想,還是鬼上身似的開始爲那個叫葵姐兒的孩子做襖子。
每天晚上,她像是着了魔似的盯着這件小襖看,然後幻想着要如何把襖子送出去。
也有想過乾脆壓在箱底算了,不送出去。可是不送出去,她難受,好像只有送出去了,她才能心安似的。
可要怎麼送纔不能叫旁人窺探了她異常的心思?
左思右想,採玉終於想到個點子。
來到集芳館,看鋪子的小廝都認得她東家身邊的一等女使,熱情的招呼她,“採玉姑娘,您來啦,快進來呀。”
採玉極不自在的笑了笑,進去了。
小廝問,“採玉姑娘,今兒來有什麼指教?”
“哦,您說彭大哥,有有,他現在正在後頭查貨呢,小的這就給您叫去。”
不待採玉有拒絕的機會,小廝機靈的往後跑去。
看着他跑遠的背影,想着那道門下一會兒會出來彭俊的身影,採玉就忍不住渾身發顫,她緊了緊懷裏的包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再細細嚼爛來前準備好的說詞,自我暗示久了,連她自己也都要相信了。
彭俊正忙得熱火朝天,得到小廝的傳話,匆匆丟下手裏的活事就趕了出來,果真見到採玉在堂中站着,懷裏抱着個包袱,看起來有些侷促和緊張,但她以爲她掩飾得很好。
“採玉姑娘,你找我?”
採玉看着彭俊從那扇門裏走出來,直到站到自己面前,她纔回過神來,故意梗着脖子,將懷裏的包袱塞到彭俊懷裏,“這裏面有件小襖,是我家主子吩咐我給葵姐兒做的,你幫我給娟娘吧。”
說完,採玉轉身就跑了。
彭俊以爲採玉是來找他的,一聽是替東家辦事,心裏升起的熱情瞬間就被澆滅了,也爲自己的自以爲是感到煩燥。
等到鋪子裏的事情忙完,彭俊拿着包袱回了家。
此時家中堂屋裏正坐着街邊賣茶的王大娘,與馮氏正邊喝茶邊喫果子,看到彭俊回來,馮氏立馬起身笑道:“俊哥兒回來啦,快來見見你大娘。”
彭俊自今日見了一面採玉,也不知心裏是怎麼了,總之心情很不好。拱手勉強笑道:“大娘來啦。”
王大娘是個熱忱的人,彭俊這副樣子她只當是靦腆,“瞧瞧哥兒這一身氣派,如今越來越出息了。”
聽着有人誇自己兒子,馮氏也覺得自己臉上有光得很,嘴裏還是很謙虛,“哪裏有什麼出息,掙幾個辛苦銀子罷了。”
“哪裏的話,我瞧着近日王大掌櫃不在鋪子裏,都是你家俊哥兒主持堂中事物,那麼大的集芳館,那麼旺的生意,要說沒出息,誰信吶?”
馮氏打着哈哈笑了幾聲,又問彭俊,“你懷裏抱着什麼?”
彭俊說:“這是東家命人給葵姐兒做的小襖,今日特地遣人給送來的,娟娘呢?”
“哦,娟娘出去竄門子去了,一會兒就該回來了。”馮氏一邊說一邊接過包袱打開,果真見裏面一件繡着海棠花的小襖,“瞧瞧,東家賞的東西就是不一樣,看看這針腳,看看這繡工,真不知是哪位繡孃的手藝。”
彭俊有點後悔了,他該拆出來看看的,這是採玉姑娘做的呢,他摸一摸也好啊!想象着採玉拿着針線刺繡做小襖的樣子,想着她摸過這襖子的裏裏外外,彭俊的一張臉就像充了血似的通紅。
突然,彭俊被自己這個孟浪的念頭給嚇了大跳,他轉身逃也似的跑出了堂屋,對着院中缸中的冷水,猛地把頭紮了進去,降溫。
馮氏見狀嚇了大跳,“哎呀,這大冷的天兒,你這是幹什麼呀?”
彭俊把腦袋從水裏取出來,夠冷,也夠清醒了,才道:“我方纔跑得熱了,阿孃,我先回屋換衣裳。”
馮氏莫名其妙的看着兒子的背影,王大娘走出來笑道:“年輕小夥兒,就是血氣旺盛,得趕緊給他添房媳婦了。”
馮氏覺得這話在理,“那還得辛苦大嫂子你,你先頭說的那幾個姑娘,什麼時候我能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