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康媽媽送了帖子,使役唱了駕,在門口迎客的張夫人才裝作發現了她。
“哎喲,蘇家老夫人,您可終於到了,恕我招待不周,快快裏面請,裏面請。”
老太太的虛榮感立馬爆棚,找到存在感的同時她笑着頜首,“今日叨擾了。”
“哪裏哪裏,您能來我高興還來不急呢。”張夫人又不免往她身後看了看,“咦,怎不見蘇家大夫人前來?我可是給她送過帖子的。”
“老大媳婦身子重,懶得挪重,這次就不來了,不過特意讓我這老婆子帶了賠罪禮過來,您多擔待。”
“老夫人您瞧您說的這是什麼話,我也是知道她身懷六甲,都是做阿孃的,她要真不能來,我自然也是要體恤的,哪裏用得着她什麼賠罪禮?”
“應該的。”
“您太客氣了,楠姐兒,快將老夫人請進花廳去喫花。”張夫人熱絡的招呼着徐老夫人,殷切得就像蘇李兩家沒嫌隙,直看得衆人一愣一愣的。
走在前頭的夫人們回頭望了望門口的動靜,紛紛低頭私語起來。
“黃國公府這場花宴可真是久違,我還記得上次黃國公府辦花宴是在五年前,之後連國公爺的壽辰都只是小辦了一場,這場花宴算起來也是空前絕後了。”
“可不是麼,上次花宴我還來過,那時家曲家還沒倒臺,那個恆姐兒與楠姐兒一起有說不完的話,我們還在花廳裏笑稱將來這兩個姑娘會找到什麼樣的婆家。”
“我也記得,只是誰不知道那時的恆姐兒心儀馮夫人家的遠哥兒,每每提及這茬兒,郭夫人都只是笑,不否認也不承認。楠姐兒的親事張夫人倒是很明確,一定要找個門當戶對的。誰承想到最後,竟是招了個女婿上門,聽說這女婿正用功,來年準備科考呢。”
“這麼說來,張夫人還有可能成爲狀元的丈母孃?楠姐姐會成爲狀元娘子?那可真是天大的好福氣。”
“誰說不是呢。”
“只是這幾年黃國公府出了不少事,行事低調了不少,不然依張夫人的從前的性子,哪裏會如此低調就把姑娘給嫁了?”
“剛纔那個是國丈府的老祖宗吧,瞧瞧張夫人那熱絡勁兒,完全忘了這兩家雖是姻親卻也是世仇啊!”
“關她什麼事?有仇是李家三房,與他大房有什麼干係?”
“你說得有道理。”
……
且說李楠假意熱情的將蘇家幾位女眷送到花廳,看到她們被衆人女眷圍着恭維說話時,立即抽身離開去找丁文昭。她找了一會兒沒找見,還是讓女使去找,然後她回了自己屋。
丁文昭正與其他幾位男客高談闊論,一聽李楠找他,不敢耽擱,找了個藉口就回來。
“娘子這麼着急找我回來幹什麼?我正與幾位仁兄談策論呢。”
前面半句話直說得丁文昭心裏直癢癢,可後面一句話又嚇得她膽顫心驚。他知道,嬌生慣養的李楠,肯定是做得出來的。雖然一會兒事情發作不能真的得到蘇憐,與她共赴巫山,但能在她身上多摸摸,多看看,他心裏也是滿足的。
“娘子放心,我說過我心裏只有娘子一人,別的女人在我面前就算是脫光了,我也絕不正眼看。”
李楠冷笑着一指戳在丁文昭的額頭上,“誰知道呢,或許這場爲設計蘇憐那賤人而舉辦的花宴,也是試探你是不是真的柳下惠。”
丁文昭心裏將李楠罵了千遍萬遍,臉上仍要堆起討好的笑來。他還要靠着李楠,靠着國公府飛黃騰達,絕不能在這個時候得罪她,等將來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李楠是什麼東西,他不將她放在腳下狠狠踩,他就不是丁文昭。
“爲夫省得了,娘子,府裏客人這麼多,我們在這裏敘話太久不太合適吧,咱們趕緊出去招待賓客吧。”
李楠仰了仰高傲的頭,自認自己將丁文昭拿捏得死死的。這份得意,讓她頗有成就感。
夫妻二人在月洞門那裏分道揚鑣,李楠想知道蘇憐正在幹什麼,於是找來女使問,結果得知人還在三房沒出來,她心裏不樂意了,她要是一直這麼在屋裏待着,她與阿孃苦心謀劃的這場好戲怎麼開臺?
於是她往三房去,想着怎麼也得將人給逼出來。
鳳香抱着成哥兒,蘇憐正一勺一勺喂他喫東西,聽到外頭有婆子回話,“奶奶,楠姑奶奶來了。”
蘇憐聞聲,頭立即大起來,同時心裏也充滿疑惑,她來幹什麼?
於是在李楠撩簾進來,見着她的那一刻,便問,“今日府裏貴客如雲,你到我這裏來幹什麼?躲清閒?”
李楠難得好脾氣跟蘇憐說話,“是三嬸母讓我過來請你的,身爲李家的兒媳婦,今天這樣的好日子怎麼能少了你?”
蘇憐一臉的難以置信,回頭看了一眼李楠,又繼續往成哥兒嘴裏送一口喫食,“我怎麼不知道我在李家這麼重要了?”
她是有想過要不要出去拋頭露面的,可她的身份又實在尷尬,人一旦見着她鐵定會想起當年李家與蘇家那場恩怨。這是她的夫家,也是她的仇家。說她的夫家,夫君又在牢裏;說她的仇家,她又住在仇家。她一出去,少不得讓人議論,她不想聽這些議論。
“你家老祖宗和二嬸母也過來了,你不出去迎迎?”
拿勺子的手頓了頓,蘇憐一時爲難了,心裏卻也沒有因爲聽說蘇家來人而泛起半分高興來。據她所知,黃國公府這場花宴大伯母可謂費盡心神,幾乎將整個京城的名門貴眷都請了來,那怕只爲了顏面上過得去,帖子也的確會送到國丈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