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剝了一顆葡萄放進嘴裏，邊拿帕子擦手邊說，“說清楚些。”
作爲蘇府的管事婆子，那婆子這點能耐還是有的。在打聽到陳氏對哪些人戶感興趣之後，她立即就將那些人戶的情況一併打聽了出來，此時尾尾道來。
“高將軍家的二兒子喪妻多年，三十有三，底下有個姑娘今年剛滿十歲。將軍夫人一直張羅給二兒子續娶，可不是她瞧不上眼，就是那高公子看不上人家，總之就是這二公子續娶之事一直沒個着落。很多人都說這高二公子念舊情，擔心續娶的妻子不真心對待自己的姑娘，這才橫挑鼻子豎挑眼，難爲人。”
“河東郡主家大兒子剛到不惑之年，也是喪妻多年，只不過他身邊有幾房妾侍，生養的子女衆多，玫姑娘要是嫁過去，雖得不到夫君專一相待，但地位尊貴是必然的。”
“至於禮部尚書夫人胡氏，她有個弟弟去年剛中了武進士，現正在兵部做個衛隊長，未曾婚配，且前程無量。奴婢瞧着這幾人，除卻高將軍家的二公子說不上來，河東郡主家有權有勢，胡夫人的弟弟有前程，都是不錯的選擇。”
“她眼界兒到是高，就沒想過人家看不看得上蘇玫。”楊氏喫完葡萄擦擦嘴，丟開帕子說，“明日你多注意一下，別讓她幹出什麼丟臉的事來。”
到了徐老夫人壽辰當日，天剛亮蘇瑜就醒了，正巧看見蝶依侍候宣祈穿衣上朝。
她迷迷糊糊坐起來，腦袋正暈着，宣祈就坐回榻沿上，“時候尚早，再睡會兒。”
“今日我祖母壽辰，我得擺了鳳駕去給她老人家賀壽。”
聽着這心不堪情不願的話，宣祈笑道：“不願意就不去。”
“不去就是跌她臉面，一把年紀了，過個壽也不容易。”蘇瑜打了個哈欠，隨即伸手抱住某人的脖子，“好睏。”
宣祈卻在她耳邊說着臊臉的話，“都怪朕昨夜折騰得太厲害了。”
蘇瑜猛地就清醒了，瞧着蝶依忍着笑把臉別向一邊，她的老臉紅得徹底，粉拳捶在宣祈胸口上，“不正經，快走，別在此礙本宮的眼。”
宣祈卻擡手合了合她胸前微微敞開的衣襟，那裏有自己留下的歡愉顏色，“不想待就早些回來。”
蘇瑜也注意到了宣祈手下的目的，羞臊得頜首，“嗯。”
等到宣祈一走，蘇瑜起身坐在妝奩前，蝶依幫她綰髮，她沒好意思看鏡中蝶依的臉。
蝶依卻道：“姑娘羞什麼，您與陛下十年如一日的恩愛，不知羨煞了多少人呢。照這樣下去，再生幾個皇子公主的肯定不是問題。”
“還生？你當我是兔子麼？一窩一窩的生，現在都三個兒子兩個女兒了，我可不想再生了。”
是的，五年裏，蘇瑜又陸續添了一兒一女，現如今的大唐朝，子嗣全是嫡出，並且都是一母同胞，放眼天下皇室，這都是絕無僅有的事。
袁嬤嬤撩簾進來，邊說話邊熄了宮燈，“姑娘起得這樣早，晌午到了蘇府能不能撐得住哦？”
袁嬤嬤笑道：“想得倒挺美，只怕到了地方身不由己。”
柳花巷的蘇宅，雞叫頭遍陳氏就醒了，想着今日的安排，成敗關乎玫姐兒的下半輩子也關乎她在蘇家二房的地位，再怎麼也坐不住了。翻身起牀梳洗過後，問了好幾遍僕婦二老爺起來沒有。
這兩年蘇宗明在她屋裏歇夜的日子屈指可數，她心中雖是憋屈，卻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否則張氏那小賤人怎敢爬到她頭上作威作福？
早膳匆匆吃了兩口，只怕是填肚子。匆匆到了張氏屋裏，見着張氏親自服侍二老爺用早膳，那扭捏做作的姿態直讓她噁心犯嘔。近前福了福，“二老爺，車馬已經妥了，待老爺您用過早膳咱們就出發吧，大房那邊還得幫着接人待物，實在耽擱不得。”
蘇宗明拿眼瞟了一眼張氏，覺得張氏的望回來的眼神特別的勾人，他按奈住內心的孟浪，道：“你先去吧，我跟張氏一起去。”
她纔是二房的當家主母，二老爺不跟她同行，卻個妾侍同行，讓旁人知道了得多打她的臉？陳氏當即氣得臉色難看至極，咬着牙颳着張氏的臉，“二老爺，素日裏你疼她妾身認了，可今日這樣莊重的場合，您跟她一同出席，這讓妾身情何以堪？而且今日這場面，哪兒有妾侍出席的道理？”
“我是姓蘇的，是半個主人家，主人家哪兒有這麼多規矩？”蘇宗明將筷子猛地拍在桌子上，發出一聲抗拒的脆響。
這聲脆響也激得陳氏怎麼也按不住滿肚子的怒火，事到如今她也不藏着掖着了，“今日這樣的場合，張氏的確不宜出席。二老爺，玫姐兒已經寡居多年，我想着今日在席面上或許能爲她物色到合適的夫婿，你跟一個妾侍同進同出，讓那些好人家瞧見了，要怎麼看我們的玫姐兒？還是說你願意她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過一輩子？”
蘇宗明不料陳氏還有這話等着他！一時間他不得不猶豫起來，因爲他昨夜在牀第間答應過張氏要帶她去湊熱鬧。
“前段時日沈家那個潑皮又上門去招她，口口聲聲讓她交出沈家的家產，玫姐兒要是再坐以待斃，她往後還有什麼奔頭？今日宮裏的皇后娘娘也要回來，只要玫姐兒看中了誰，再私下求了皇后娘娘作主，誰敢抗懿旨不成？”
蘇宗明心思活絡了，這幾年雖說他的生意做得不錯，但始終沒個真正的靠山讓他好安心。要是蘇玫今日能看上一個，或許真能讓他有個依靠也說不定。
“你出去等着，我用過早膳就來。”
陳氏臉上一喜，得意的憋了一眼張氏，轉身退了出去。
蘇宗明對張氏道：“老爺要食言了。”
張氏雖然心裏不滿，可她仍裝得賢惠懂事，“妾身省得，老爺只管放心去，妾身乖乖在家等老爺回來。”
蘇宗明滿意她的態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