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黃兄落腳何處?”
“因爲進京趕考,家裏人提前與京裏的表舅打了招呼,我現客居在他家裏。”
二人邊吃麪邊聊天,天南地北的胡侃,彼此都有暢快,都有一見如故的感受。
彼時一輛馬車匆匆打麪館前過,匆匆前往國丈府。
陳氏在門前下了馬車,一邊走一邊落淚,衆人不知怎麼了,只得趕緊給大夫人楊氏回了話。
楊氏正抱着他的小兒子哄午睡,聽說陳氏滿臉委屈的進了府,忙將孩子交給乳嬤,自己匆匆找過去。
陳氏去了松齡院,一進見着徐老夫人就跪了下去,未言先落淚,看得老太大心裏既納悶又不安。
“這又是出什麼事了?莫不是沈家那混蛋又去你府裏鬧了?”
老太太能想到的只有這件事了,畢竟蘇玫躲在老大府裏,沈重德不敢來老大府裏鬧,不代表不會去找老二府裏的麻煩。
“阿孃,二老爺聽那張氏小賤人的挑嗦,想要休了我呢,您可要給我做主啊!”
楊氏前腳一進門就聽到陳氏吼出這句話來,她朝老太太行了禮,又扶起陳氏,“二弟妹胡說什麼,莫不是聽錯了?”
這些年楊氏怎麼待陳氏的,陳氏心裏最是清楚,也不介意把自家的那些腌臢事說與她知道,“我又不聾,怎會聽錯?張氏那小賤人不就是仗着自己有個兒子嗎?當年那文氏還有個兒子呢,都沒敢騎到我脖子上作威作福,憑她,真是吃了熊心豹膽。成日在二老爺耳邊吹枕頭風,弄得二老爺這些年一直就沒待見過我,再加上玫丫頭出的這些事,我感覺在那個家我不是當家的主母,就是連個奴婢都不如。”
陳氏說完,捂着臉哭得很是傷心。
楊氏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了,老太太連着深吸了好幾口氣,“你好好說說,這次又是因爲什麼鬧起來的?”
陳氏抹了淚,“昨日二老爺出去喝酒,也不知誰聽說了些什麼,就在二老爺面前拿玫丫頭的事情說嘴,二老爺很不高興,回來的時候偏偏又遇到了剛出獄不久的沈重德,二人當街理論了起來,好些人圍觀,弄得二老爺十分下不來臺面。回府後,二老爺直奔我屋裏來訓了我一頓,我一直不敢作聲。張氏那小氏慣會作妖的,她在旁邊說的是勸慰的話,可暗裏全是在拱火。二老爺酒醒得晚,今兒中午才醒,可是張氏那小賤人又提起這茬兒,二老爺當時在喝茶,氣得把茶碗都摔碎了。又跑到我屋裏來,跟我說要是我不把玫姐兒的事給處置好,她就要休了我。”
“真是胡鬧。”老太太原來是很中意張氏生的那個兒子的,可是他被張氏教養得越來越歪,不僅頂撞她這個祖母,有時候還耀武揚威,實在不像話。
“康媽媽,叫人去把老二給我叫過來,我倒要看看他發什麼瘋,敢休他的正妻。”
楊氏親自遞給陳氏一盞茶,示意她喝口水歇歇氣。
可陳氏心裏的委屈哪裏是一碗茶能消下去的?她不停的哭,眼淚怎麼也堵不住,“這些年我已經夠委屈的了,我知道二老爺中意他的寶貝兒子,我什麼事情都能忍,都能讓,否則能讓張氏一個侍妾活得跟個當家主母一樣體面嗎?但那小賤人就是敢癡心妄想,想把我擠出去,她好上位呢。”
“二弟妹消消氣,有阿孃在,她會替你做主的,斷不會讓你受委屈。”
楊氏寬慰她,實在是除了這些寬慰的話她也不知要說什麼,畢竟是二房的家事,家裏婆母還在,她這做嫂嫂的不便插手。
陳氏緊緊握着楊氏的手,眼裏已經哭得布了血絲,“我也只能指望阿孃了,要是這家裏沒個給我做主的人,我就去跳了護城河,我不活了。”
“呸呸呸,青天白日的,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蘇宗明一聽說陳氏坐上馬車走了,就知道他到大房這邊來告狀了,依阿孃的脾氣肯定要叫他過去訓一頓的。蘇宗明不想去聽訓,就想躲出去,可是他的愛妾張氏卻故意扯着他不准他走,還說,“太太也不知怎麼回事,老爺你句句在理,都是爲咱們二房着想,她怎麼就想不明白呢?還要跑到老太太那裏去告狀,惹得老太太傷心難過,實在是不應該。”
“你別扯着我了,再不放手我就走不掉了。”
張氏依舊沒放手,而是說,“依我看二老爺就該去看看,也好告訴老太太並不是老爺你的錯,而是咱們家太太無理取鬧。”
因着張氏拖了這麼一會兒,大房來傳話的人見到了蘇宗明。
蘇宗明沉着一張臉進了蘇府,一進門就見到陳氏靠在大嫂楊氏肩頭哭得傷心,他心裏的厭惡層層翻涌,怎麼也按不下去。
“兒子給阿孃請安。”
“你不是來給我請安的,你是來給我送終的吧。”
老太太也沒叫起,蘇宗明就只能跪着,聽着上頭傳來的訓話聲,“你們夫妻兩個到底要幹什麼?鬧來鬧去有意思嗎?你說你在家寵妾滅妻也就算了,怎麼還能說出休妻這種話來?我早就告訴過你,咱們蘇家就沒有休妻的先例,你要是敢這麼做,你休陳氏,我就休你,我也不要你這個兒子了。”
“阿孃。”
蘇宗明極爲無奈的喚了一聲,又狠狠的颳了一眼陳氏,“您都不知道兒子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就一味的護着她呢?”
“我都聽陳氏說了,這是她的錯嗎?分明就是你遷怒於她,你還有理了?”老太太冷哼兩聲,“一大把年紀了,怎麼還如此糊塗?”
蘇宗明白了一眼陳氏,顯然不認同老太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