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明宇抿了抿脣，還是道了一句謝，“多謝大夫了。”似想到了什麼，他的臉上又露出了一抹爲難，有些猶豫地道:“張大夫……這診金……能不能一會兒給你送過去。”
張大夫沉沉看了他一眼，最後搖着頭往外走，“罷了罷了，就這樣吧。”
送走了張大夫，姚明宇回身看着牀上已經傷得不成樣子的女人，眸色微微沉了沉，輕輕拍了拍兩個孩子的腦袋，“爹爹出去一趟，你們就在這裏好好地照顧孃親，知道嗎？”
大胖二胖對視一眼，很乖巧地應聲，末了，還是小聲地補充了一句，“爹爹不要走遠……”
聲音裏，蘊藏着濃濃的憂慮之色。
也許是今天姚明宇義無反顧拋開張老婆子，將李瑩救下來，這兩個孩子，也開始親近他了，也相信他可以護着他們。
姚明宇扯了扯嘴角，又深深地看了李瑩一眼，轉身大步離開。
……
姚家堂屋裏，姚大順在主位上正襟危坐，臉色沉沉。
他從聽說家裏出了事，就趕緊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實在是沒有想到，家裏這個婆娘竟然這麼不省心，他已經屢次警告她，如今老二回來，家裏還靠着他拿錢支持，不要再對二房的人這樣了，可她就是不聽，甚至還被老二給撞了個正着！
想到這些，他就覺得心裏塞的厲害，一口氣堵在心口，喘不上氣來，又轉頭狠狠地瞪了一眼旁邊坐着的張老婆子，心想着等一會兒這件事解決完了，他再關起門好好地收拾她！
旁邊張老婆子捂着耳朵，哎喲哎喲的叫喚着，偷眼瞥見姚大順正瞪着自己，面色十分的不善，不由得身子一抖，叫喚聲弱了下來。
心裏發顫。
姚大順的脾氣，那可是十里八鄉都出了名的兇悍，之前每一次罰她，那肯定是得見血的，最厲害的一次，她直接被打得一個月下不來牀！
這樣想着，她心裏更惱恨李瑩了，原本只是想要趁機會教訓教訓她，誰知道她竟然還敢還手，抱着她的耳朵咬死來，可疼死她了，那時候氣狠了，自然是拽着宋相思就往死裏打。
卻偏偏被老二給瞧見了，張老婆子又開始怨念姚明宇，覺得他非常的不孝，竟然因爲自己的媳婦，還想責怪自己老孃不成！
總之，她在心裏怨恨了一圈，又想了各種要報復回去的方法，就是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
而兩個老的下首，坐着從鎮上趕回來的看法姚明海，旁邊是於秀秀，拉着大毛二毛兩個孩子，低眉順眼，大氣都不敢出。
接着就是三房的人，姚明山原本在地裏面幹活，也被匆匆忙忙叫了回來，聽劉翠花說了一遍家裏的事情，抿着嘴，雖然也覺得這一次張老婆子做得過了一點，差點打死了二嫂，卻也只是坐在椅子上，攬着兒子媳婦，沒吱聲。
至於姚家剩下的老五老六，劉翠花沒敢讓人去叫，怕張老婆子知道了，肯定得撕了她的。
那是兩個老的最心疼的兒子閨女，從小就寵溺着長大的，誰若是讓他們不高興了，張老婆子肯定會跟那個人沒完。
一時間，堂屋裏坐着的衆人，心裏都有着各自的想法，就連三個孩子，也感受到了氣氛的壓抑，乖乖地待在父母身邊，沒敢說話。
姚明宇邁步進門的時候，目光沉沉地一掃，將所有人的神色盡收眼底，瞭然於心。
“爹，娘……”他開口喚道，聲音輕輕的，臉上盡是漠然，沒了以往的那份孝順恭敬之色。
姚大順趕緊轉頭看向他，拿着煙桿的手緊了緊，笑得頗有些僵硬，“明宇啊……你今天咋這麼早就回來了，不是說要等明天下午纔回來的嗎？你娘都還沒來得及給你做飯呢……”
他絮絮叨叨的說着，語氣有些不自然，帶着幾分討好的意味。
姚明宇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簡單地回道:“我們在山裏獵到了一頭野豬，天氣越來越熱了，豬肉放不了多久，就趕緊拿回來帶到鎮上去賣了。”
說着，他目光一轉，又看向了縮在那裏，癟着嘴的張老婆子，略一沉吟之後，還是沉沉開口:“也是老天垂憐，機緣巧合之下讓我提前回來，不然指不定，明天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瑩瑩和三個孩子的屍首了。”
姚大順的臉色一變，心頭沉了沉。
張老婆子更是立刻就瞪大了眼，臉色扭曲地看着姚明宇，恨不得抽他兩巴掌似的，跳起來就罵道:“你這個混賬子！這是啥意思？你不在家我還能吃了他們母子三人不成？李瑩她不守婦德，好喫懶做，我這個做婆婆的，怎麼就不能教訓自己的兒媳婦了。”
她平日裏對着姚明宇都是各種裝哭示弱，可是這段時間她過得實在憋屈，再加上姚明宇說他不肯會去做官了，張老婆子心裏的那份忌憚，也就跟着消失了，罵起人來毫不手軟。
姚明宇眉頭一蹙，微微眯了眯眼，眸中暗芒涌動，“娘……我是混賬，眼瞎心盲這麼多年，連自己妻子女兒過得什麼日子，我都不知道，自以爲做了個孝子，自以爲只要對你們好，想來兩個孩子也能夠得到爺奶的庇佑愛護，可是結果呢，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都從來不知道，在我面前一向溫柔慈愛的母親，竟然會如此對待我的妻女。”
張老婆子沒覺得自己錯了，被自己兒子這麼一說，只覺得心中氣憤難平，憋屈極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撒潑嚎哭。
“哎喲，我這是做了什麼孽啊，辛辛苦苦地養大了兒子，還幫他養大了兒女，到頭來卻落得一身的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