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我說過,張家溝是塊窮山惡水之地,二十萬對於住在大山裏的人來說,不亞於城裏人聽到一個億的概念,我們村也就兩年前纔剛剛通上電。

    張富貴先是把狐狸皮賣了一萬五,緊接着又中了二十萬的大獎,給誰聽了不眼紅?有句老話說得好,有財不外露,得意不張狂,張富貴兩樣全佔,所以對於他一家的死,我最先想到的當然是有人謀財害命。

    可張富貴一家卻死得很蹊蹺,因爲他們一家是上吊死的。

    最先發現他們屍體的是我家的另一個鄰居,海根叔。

    話說海根叔大清早扛着鋤頭去地裏幹活,那時天色麻麻亮,他路過張富貴家門口時,眼角瞥見了張富貴的女人正站在門口,就打了聲招呼。

    "早啊!"

    可張富貴的女人並沒有搭理海根叔,海根叔也沒在意,漫不經心地看了張富貴的女人一眼,感覺對方的姿勢有點怪異,一大早直勾勾的站在門口,就大聲問了一句:"他嬸子起那麼早啊?!"

    這次張富貴的女人不僅沒搭理海根叔,甚至連動都不動一下,海根叔是又氣又疑,以爲張富貴一家人發財之後都用鼻孔看人了,就準備上前看下是怎麼回事,誰知這麼一看不要緊,直接把他一大老爺們嚇癱了,連滾帶爬地跑去村長家喊人。

    海根叔在跟大夥講這段的時候,臉色依然驚恐不已,雙腿直打擺子。

    那時張富貴家門口已經圍滿了人,我透過人羣看見張富貴的女人直挺挺地掛在自家大門的門樑上,眼珠子瞪得滾圓,腳尖離地不到一公分,所以看起來就像站在門口一樣。

    "哎喲,那院子裏怎麼還掛着個娃啊!"一個眼尖的大媽指着張富貴家的院子喊道。

    我透過縫隙看向張富貴家的院子,只見晾衣繩上原本掛着狐狸肉的地方,此時換成了一個背對着門口的裸體小孩。

    "趕緊把人放下來,進去看看小孩還有沒有氣!"村長指着門樑上的女人說道。

    幾個村民搭把手將張富貴的女人放了下來,一根鐵條緊緊地勒住她的脖子,連同耳朵都勒進了肉裏,我跟着村長走進院子,看到晾衣繩上掛着的小孩正面時,噁心得差點把昨晚喫的飯都吐了出來。

    只見張富貴的兒子被掛在一隻三角鐵鉤上,那鐵鉤從嘴巴穿進去,又透過倆眼珠穿出來,小孩的表情痛苦且驚恐,最讓人噁心的就是他的肚子,大得嚇人,像是被人灌滿了東西,肚皮撐得都裂開口子。

    就在此時,門口不知是誰喊了一句:"村長,您快過來看看吧,村頭老槐樹上還掛着個人哪!"

    "老槐樹上掛着人?是張富貴嗎?"村長問道。

    "我也不知道哪!"

    "不知道?"村長臉色一下拉了下來。"長着雙招子幹什麼使的,你看人用腚眼看的?"

    村長一邊罵着一邊帶着人朝村頭走去,我跟在村長身後,遠遠地就看見村頭的老槐樹下掛着個人,那人全身被扒個精光,我說的不僅是衣服,還包括他身上的皮。

    最關鍵的是,這人的頭被砸得稀扁,怪不得剛剛那個喊村長的人會不知道樹上掛着的人是誰,不過看身形以及結合張富貴一家慘遭荼毒的情形,這人就是張富貴無疑了。

    "哎喲,張富貴這一家死得也太慘了,不是得罪了什麼仇家吧?"一個村婦小聲說道。

    "還能得罪什麼仇家,中了二十萬的大獎那麼招搖過市,一天到晚勾搭村裏那幾個騷娘們兒,咱們村窮得喫不起飯的光棍多了去了,哪個不想弄死他。"另一個村婦嘀咕道。

    "這他媽是哪個畜生乾的,殺人就算了,有什麼深仇大恨,下手這麼狠!"村長大聲質問,他剛剛也被張富貴的死狀嚇得一哆嗦。

    "不是人乾的,不是人乾的,我說過啦,殺了狐仙是要遭報應的,一家仨口一個都活不成,嘿嘿。"

    正當大家都在懷疑誰是兇手的時候,老光棍不知從哪冒了出來,而他說的話更是讓衆人心底一涼。

    是啊,每個人都以爲張富貴是因爲露富所以才遭到全家滅門,然而仔細想來,他們的死的確太過蹊蹺。

    如果只有張富貴的女人被人吊死在房樑上,表面上看就是普通的兇殺案,可他們的兒子卻被吊死在晾衣繩上,要知道當初白狐狸被張富貴打死之後就是掛在晾衣繩上的。

    張富貴兩口子很是溺愛自家小孩,見小孩喜歡喫狐狸肉,兩口子都不捨得喫,都留給小孩吃了,所以小孩被殺的時候肚子纔會撐得幾乎爆裂,算是狐仙的懲罰?

    再看張富貴的死法,他當初將白狐狸打死在老槐樹下面,將白狐狸的腦袋拍得稀巴爛,又將白狐狸的皮毛扒了賣了,所以張富貴纔會被掛在老槐樹上,頭被打得稀扁,就連一身的皮也被如法炮製地剝了個乾淨。

    想到這裏,我忍不住問道:"老光棍,你說張富貴一家是遭狐仙報復了,那爲什麼過了那麼久,直到今天才報復?"

    "因爲今天是頭七!"老光棍說得斬釘截鐵。

    老光棍的話讓我心中一驚,因爲從白狐狸被打死的那天起到今天,剛好是第七天!

    "老光棍,你不要在這裏危言聳聽,一頭畜生死了就是死了,哪來的頭七?!"村長呵斥道。

    "那隻白狐狸個頭比狗還大,很明顯已經超過六十歲,是個修煉有成的仙家,它雨夜渡劫遭了天譴而沒死,本來可以活命的,卻死在張富貴的手裏,我只是納悶它爲什麼讓張富貴臨死前運勢旺破了天。"老光棍說道。

    "老光棍,你少胡說八道,現代都什麼時代了,建國之後動物不準成精!"村長擲地有聲地說道。

    "嘿嘿,老哥,能不能成精,您不是應該比我更清楚嗎?"老光棍看了一眼村長說道,他的話大有深意,然而他走的時候卻說了句更有深意的話。

    "張家溝的報應要來了,今晚還會死一個人。"

    老光棍的話一時間讓在場的人炸開了鍋,衆人議論紛紛的同時,更多的是疑惑。

    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張富貴殺了白狐狸,那白狐狸找張富貴一家報仇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爲什麼老光棍卻說還會死一個人?

    不過老光棍說的話十有八九都是胡話,不可盡信。

    不久之後,鎮上派出所的人就來了,咱們張家溝地處偏遠,三面環山,村後只有一條泥濘小路通向鎮子,警車想要進來很不方便,所以只來了兩名警察和一名法醫。

    兩名警察做了現場勘驗之後,將張富貴一家的屍體都放了下來,那名法醫是個二十幾歲的女人,她在挨個檢驗完屍體之後,擡起頭對爲首的一名警察說道:"王隊長,三名死者的死亡時間都大概是凌晨兩點,初步判定,這名中年男子是被人活生生剝皮而死,中年女性被害人死於窒息,至於這個孩子,似乎是被食物撐破了胃之後,繼而被鐵鉤穿透口腔上顎和眼球致死,根據瞳孔收縮程度來推斷,他們生前很可能是意識清醒的情況下被害的,而且沒有反抗的痕跡。"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