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天色已黑,我擔心樂樂的安危,就將小孩的屍體藏在樹叢裏,急忙向山上走去。

    "現在這時候上山跟送死沒區別,你得等耗子精晚上喝醉纔有機會下手。"老光棍在身後勸道。

    "剛剛那羣下來的孩子裏沒有樂樂,我估計如今張家溝的小孩十有八九都成了空殼,等那耗子精喝醉,樂樂早就死了。"

    老光棍氣得跺腳,看了一眼樹叢裏的小孩屍體,匆匆跟了上來。

    夜晚的黎山老母廟顯得有幾分陰森,因爲咱們張家溝地處四面環山之地,本來用電就困難。老母廟蓋得又偏又高,修建廟門時根本還沒來得及通電。

    廟內的香案上點着兩隻白蠟燭,將整個老母廟照得慘白陰冷,我走到南山上時,廟內正有幾個孩子在滿是食物的桌上狼吞虎嚥地吞食東西,一個個將肚皮撐得滾圓都不停下來。

    我看了一圈並未在這羣孩子裏發現樂樂,心下奇怪,就繞向老母廟的一側,遠遠地看見一處房間裏透出亮光。

    我不敢靠得太近,就躲在一棵大樹後面看向屋內,只見那耗子精身子傴僂地立在出牀邊,面前站着兩個神情呆滯的小孩。其中一個正是樂樂。

    耗子精面帶笑容將那身材稍瘦的小孩拉到跟前,從長袖中伸出她長而尖的指甲,指甲從小孩的鎖骨正中沒入,然後慢慢往下劙,皮肉的撕裂聲讓耗子精表情很是享受,直到小孩的肚皮上出現清晰可見的裂口。

    耗子精雙手猛一用力。小孩的肚皮整個被扒開,露出裏面還在跳動的五臟六腑,小孩的臉上疼出汗,卻也不哭叫,耗子精則掀開小孩的雙肋,將整張長臉都埋進小孩的胸腔裏。

    一陣狼吞虎嚥的聲音傳出,我忍不住有些乾嘔。

    耗子精喫完了小孩的內臟,小孩已經停止了呼吸,她張開喉嚨,一隻個頭不是很大的老鼠爬出來,唧唧叫了兩聲就鑽進了小孩的腹部,不一會兒小孩就開始眨眼。

    耗子精舔在小孩裂開的傷口上,傷口發出嗤嗤的聲音,冒着白煙,小孩的腹部很快癒合起來。

    那具已經成了空殼的小孩靜靜地走了出去,耗子精則又貪婪地看向樂樂,說道:"看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老母沒白疼你。"

    耗子精說着就把樂樂拉到跟前,貪婪地嗅着,樂樂的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眼中時而清醒時而迷惑,他撇着嘴說道:"老母,我疼……"

    "不疼,老母怎麼會捨得你疼呢。"耗子精齜着牙露出慈祥笑容,接着伸出手指就放在樂樂的鎖骨正中。

    我拾起地上的一塊石子,猛地扔了過去。

    石子咚的一聲砸到了耗子精的頭上,耗子精愣了一下,呲着牙看向窗外,四肢跑動撲了出來。

    我蹲在樹叢中,又朝山坡下扔了塊石頭。耗子精立馬順着響動追了出去。

    耗子精剛一走,我就迅速從窗戶跳了進去,我拍着樂樂的臉說道:"樂樂,醒醒。"

    樂樂的眼神恢復清明,他語帶哭腔地說道:"張陽哥哥,我怕。"

    "別怕,快跟我出去。"

    我說着拉起樂樂的胳膊就往外走,大廟內正狼吞虎嚥喫着食物的孩子們聽到動靜停了下來,神情呆滯地看了我一眼,接着又埋頭吃了起來。

    我和樂樂纔剛出廟門,就看見耗子精站在了門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說道:"張陽,褻瀆神明的後果只有一個,死!"

    耗子精剛一說完,一根繩索突然套在了她的脖子上,將她整個人拉飛,拖在地上,來的人正是老光棍!

    老光棍一隻手攥着繩索,將四蹄狂蹬的耗子精拉到跟前,另一隻手則握住降妖杵猛地插進耗子精的胸口!

    耗子精慘叫一聲,長尾甩動,倏然繞在老光棍的脖子上,將老光棍整個人甩出四五米遠,而後耗子精翻身而起,猛然將插在胸口的降妖杵拔出來。

    耗子精的傷口上冒着黑煙,血液滴在地上,發出嗤嗤的聲響,她惱怒地看向老光棍,嘴裏的尖牙頃刻間瘋長。

    當初老光棍也曾送我一把降妖杵,並且我在降妖杵上塗了黑狗血。不過我怕母親被黃皮子報復,所以就把降妖杵給了母親,關鍵時刻也好防身。

    眼下耗子精被老光棍偷襲受了傷,氣得老臉猙獰,她的眼珠顫動,瞳孔倏然收縮,下一刻老光棍就突然跪在地上,雙手掐住自己的脖子,雙腿直蹬。

    "老光棍,你醒醒!"

    我一邊喊着老光棍,一邊想要掰開他掐住自己的手,耗子精走到我的背後時,我猛地抽出軍刀插在了耗子精的腰部!

    耗子精喫痛,發出極其慘烈的叫聲,我抽出軍刀後,她的傷口當即冒出濃煙,發出嗤嗤聲響。

    老光棍說道家之人的血對妖邪有一定的剋制作用,來的時候這軍刀上塗了他的血,顯然對耗子精造成了不小的傷害,我見一擊得手,擡手再次刺向耗子精的脖子,可耗子精卻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猛地將我甩向廟牆。

    耗子精雖說個頭矮小,但力氣卻大得驚人。我被甩飛出去後撞到牆上,又重重地摔下來,還沒等我爬起來,耗子精就突然竄至跟前,張開獠牙咬向我的脖子。

    老光棍此時清醒過來,抓住耗子精的長尾就向後拽。我見狀猛地撲過去,抱住耗子精的脖子就扎,可耗子精四蹄掙扎,突然不再維持人形,從黑色袍子的領口中竄了出去,一頭將我撞倒。

    這隻巨大的老鼠瞳孔漆黑而狡黠,在夜色之下猶如深淵一般盯着我看,我一時間全身肌肉僵硬,完全不能動彈,大老鼠鑽進黑袍,黑袍鼓動,我眼中的它再次幻化成一個黑炮老太的模樣。

    耗子精向我走近。尖長的鼻子靠在我的身上嗅着,發出嘶啞而蒼老的聲音說道:"看在小白的份上我不殺你,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得罪了老母我,總得喫點苦頭。"

    耗子精說着,嘿嘿笑了起來,她貼着我的臉,顴骨都能抵到我的面頰,我不知道她爲什麼要在這時候提起小白,一想到小白是這頭畜生所化,我噁心得直想吐!

    耗子精修長的指甲刮在我的臉上。她翻卷着舌頭,沁出一隻全身溼噠噠的老鼠,接着就掰開我的嘴,讓老鼠爬進去。

    我極力想要掙扎卻無濟於事,就在這時,老光棍再次衝了過來,手中一道黃符貼在了耗子精的背上!

    黃符貼背,當即化成飛灰,耗子精咧嘴笑道:"你那雜毛老道的師傅畫的符也就罷了,就你這點道行也想用符術對付我,簡直自取其辱!"

    老光棍面色羞愧難當,他見那老鼠馬上要爬進我的口中,當即咬破食指,速度極快地在手心上寫了個似字非字的東西,口中誦唸着某種奧澀難懂的咒,手心對準耗子精後,耗子精的動作戛然而止。

    我當即恢復了知覺,抓住即將爬進我嘴裏的老鼠就摔死在地上,接着拾起地上的軍刀,可老光棍卻說道:"你別傷她,一旦她受傷我這定身之法會立即失效,殺不死她的,趕快下山,把這事兒告訴村長。"

    "那你怎麼辦?"我問道。

    "我自有辦法。你先走就是,這定身之法最多隻能維持半柱香功夫,可能都不夠你跑到村裏的。"老光棍說道,施術的手在顫抖,臉上沁出一層汗。

    老光棍道行太淺,很顯然施術困住耗子精對他來說太過牽強。

    我沒再說什麼。拉起不遠處神情呆滯的樂樂就向山下跑。

    到了村長家後,我將發生的事情一股腦全都告訴了村長,起初我以爲村長不會信,但他村長嘆了口氣,轉頭就回了屋裏,不一會兒取出了一面大銅鑼。在村頭敲了起來。

    震耳的銅鑼聲敲響,家家戶戶都出了門,很快村民們就集合過來,衆人一頭霧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村長揚聲說道:"召集大家來,是因爲今晚將有大事發生!"

    "什麼事啊村長。大半夜把大夥召集出來?"有人一臉睏意問道。

    村長說道:"當年鬼子侵華那會兒,咱們村裏發生過一場瘟疫,村裏的小孩一夜之間全部發了高燒,上吐下瀉不止,好在那時候山裏來了個老道士,說只要在村頭建一座狐仙廟,不出兩天,小孩就都會痊癒,那時大夥沒辦法,眼看着小孩都快沒救了,只得聽從道士的安排,在村後建了座的狐仙廟。果真是不出兩天,小孩一個個都恢復了健康,那時我追問過馬道士到底是原因引起的瘟疫,馬道士說,咱們村的地下,有一隻耗子精!"

    此言一出,衆人譁然,但村長隨即又說了一句:"那隻耗子精,就是南山上的黎山老母!"

    村長的話頓然讓村民們炸開了鍋,其中一個老人厲聲說道:"張友德,飯可以亂喫,話可不能亂說!黎山老母顯化神蹟,治病救人,大夥親眼所見,那是你能褻瀆的?"

    "就是啊村長,看您一把年紀了,莫不是老糊塗了,咱們村裏年紀大的又不止你一個,他們怎麼不知道這事兒,哪來的耗子精?"有人問道。

    村長搖了搖頭說道:"不只是耗子精,之前的白狐狸、黃鼠狼、大蛇和刺蝟,都是馬道士封印在張家溝的,據他所說,這叫什麼五仙陣,是要鎮壓一個更厲害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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