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如洪鐘，傳遍八方。
山下衆道門的人見道尊神魂矗立高天，紛紛下跪跪拜。
"說來慚愧，我太陰觀兩代得傳道尊令，但卻並非公平競爭，都爲恩師所傳，當年我師馬無爲爲救我性命，將道尊令傳於我，我說過三年後會給道門一個交代。如今道尊令已經從我頭頂取下，放置於雁門關外的鬼谷之中，鬼谷爲古先聖鬼谷子清修傳道之地，裏面重巒疊嶂，無數自然天塹和機關巧簧，我將道尊令藏於鬼谷最深處，並設下陣法禁制，如今禁道令解除，天地靈氣充沛，道門涌現無數後起新秀。可與老輩一爭長短，吾心甚慰。爲求公平，我與天下諸派高層商議，決定不設限制，人人可角逐道尊令。只要地仙以下，任何人都不會受到任何限制。我浸淫陣法之道百年有餘，所以我設下的陣法禁制即便同爲地仙一年之內也無法將之破除，切記勿要使用遁地法術和千里瞬息符之類的符咒出現在鬼谷最深處，會被陣法瞬間絞殺，今日是我大限，所以道尊令之爭將會無人監督，能取得道尊令者必爲萬中無一的佼佼者，鬼谷入口將會在明日正午打開，屆時希望新道尊可以統御天下萬門，共同對抗大世洪流。"
吳真卿說完，巨大的神魂之上散發耀眼白光，讓人睜不開眼睛。
白光消散，視線恢復，吳真卿的神魂無蹤，而端坐在太陰觀前的吳真卿的肉身則閉上眼睛，生機全無，容貌依舊慈祥，如同睡着。
"師傅？"王陽叫了一聲，走向吳真卿。
王道生攔住了王陽，說道："你師傅大限已至，神魂飛天，大傻，帶王陽離開。"
"什麼是大限？"王陽問道。
"我聽說，大限就是死期。老大，我們走吧。"大傻拉着王陽說道。
"放屁，我師傅纔不會死。"王陽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你們死了我師傅也不會死，我是他唯一的徒弟，他什麼話還沒跟我說呢，電視裏不是這樣演的，我不信。"
王陽哭得歇斯底里，被大傻抱住，大傻見王陽哭得傷心，自己也忍不住哭了出來。
我心中略有疑惑，神識掃描吳真卿的肉身，的確已經生機斷絕，神魂消失。
"師兄半句話都沒交代，就這樣沒了？"我心中暗想，腦海裏響起這個不善言辭的慈祥老頭，忽然有些酸澀。
師兄吳真卿是清朝末年讀書及第的進士，後來遇到師傅馬無爲，得傳大道，他一生戎馬，所向披靡，剷除白蓮餘孽，誅殺苗疆蠱族，斬東瀛國師，袁世凱左右手洪日公和齊月叟也在他手裏飲恨，爲孫先生最爲敬佩的民國大道士。
"道尊仙逝！"左道喊道。
山上各派高層紛紛下跪。
"道尊仙逝！"
山下衆人紛紛跪地。
左道說道："吳道尊生前不喜熱鬧。吩咐我等在他仙逝之後，不辦喪葬，一切從簡。"
"吳道尊爲天下共尊，不圖名利，有先聖之風，他老人家仙逝，我等心中悲痛萬分！"當下一名老輩抹起眼淚。
"師叔仙逝，他老人家與我茅山太上大長老孟梵天同爲太陰觀門人，我等理應留下來爲他老人家做些身後事。"大長老孟正神色悲慼說道。
"不用了，各位好意心領，吳道尊生前不喜喪葬大操大辦，只留下我們幾個熟悉的人爲他老人家送別，各位下山吧，鬼谷明日正午就會打開，各位還是趕緊起程，免得被人捷足先登，留下遺憾。"王道生說道。
"既如此，那我等告辭，武當全派，恭送吳道尊歸天！"張玄蒼帶着武當門人施了一禮。然後轉身下山。
"峨眉門人恭送吳道尊歸天。"七絕師太也帶着門中長老施了一禮，轉身下山。
"龍虎山全體同仁，恭送吳道尊歸天。"
"嶗山派恭送吳道尊歸天。"
衆門派高層一一施禮下山，很快太陰觀前就只剩下寥寥幾人。
李大頭看向龍虎山衆人。如今他已經不是龍虎山的嫡傳弟子，身份尷尬，那名小道童跑來喊了一聲："師兄……"
"快跟大家一起下山吧，照顧好師傅。"李大頭摸摸小道童的頭說道。
小道童點頭，隨即跑下了山。
"小師叔，您是否要隨我們一起下山？"嚴宏禮問道。
我說道："吳道尊是我師兄，我得留下來送他老人家一程。鬼谷入口明天正午就會打開，各門派的人都會以最快的速度前往佔得先機，茅山也不能落於人後，你們先趕去吧。鬼谷數千年塵封。機緣和危險並存，囑咐門派弟子不要魯莽，最好在外圍活動，危險應該不大，道尊令之爭不設任何限制，到時殺伐慘烈，不是普通弟子可以想象的，保存門派實力最爲重要。"
"知道了小師叔。"嚴宏禮說道。
"那我也留下來，身爲太陰觀弟子，師叔仙逝。我哪能先走？"小五說道。
我說道："茅山沒有不滅境的人坐鎮不行，老光棍如今纔是半神境界，就你一個不滅，浩子和南宮不在，你留下來，茅山弟子被人截殺怎麼辦？吳道尊的喪事從簡，今明兩天就會下葬，下葬之後我就會趕去雁門關，事不遲疑，你帶着茅山弟子先去。"
"小師叔說得有道理，我們還是不打擾吳道尊的清淨了。"嚴宏禮說道。
小五點頭，和茅山衆人也下了山。
老光棍同爲太陰觀二代弟子，所以也留了下來，此時的吳真卿身體已經被放平，靜靜地躺在靈牀上。
地仙之能，深不可測，可強如地仙，一樣要迎接死亡。
王陽在旁邊被大傻抱住，哭得泣不成聲，道門的人全部離開之後。後山周圍十里八村的鄉民都前來拜祭吳真卿。
到了晚上，王陽和大傻兩孩子披麻戴孝，跪在太陰觀正殿的棺材前，王陽哭得嗓子都啞了。
子時之後，王陽累得睡着了。和大傻吃了碗餃子就躺在弟子房睡覺。
從頭到尾，沒人過來和我說一句話，我站在後山的懸崖邊上，望着腳下山河，整整一晚上。
二師兄沒有將太陰觀的衣鉢傳給王陽。因爲王陽太小，師傅的幾個徒弟裏，屬二師兄的資質最高，也只有他延續了太陰觀衣鉢，如今大師兄早就沒了。三師兄歿於茅山，我和老光棍也都是茅山的太上長老，袁門隱爲鎮國大將軍，雲月雲絕爲軍方做事，江流和小五也都是茅山的人，二師兄死後，太陰觀似乎就斷了傳承一般。
都說大世洪流，可我沒想到洪流還沒真正到來，最先死的竟然是功高蓋世的二師兄。
第二天上午，左道和王道生整理二師兄的遺容將他入殮，王家村的村民則負責擡棺材，埋葬的地點就在後山之後，算是一塊風水寶地，寂靜且無人叨擾。
按照二師兄的遺願，不辦喪葬事宜，隔天下葬，不樹碑不立傳。
二師兄安葬之後，左道也告辭，御劍行空，前往雁門關。
此次道尊令爭奪不設限制，不滅境的老輩也可以角逐，左道自然也在競爭範圍內。
見我站在墓前，王道生說道："張陽，你也快點趕過去吧。"
我點頭，沒有說話。
王道嘆息一聲，轉身離開。
"強如地仙最終也化爲一抔黃土，師兄死得可真是突然。"老光棍感嘆道，見身後只剩下李大頭一人，就趴在我耳邊小聲說道："師弟，你覺不覺得這事兒有問題？"
"有什麼問題？"我問道。
"咱師兄的死有問題啊，一代強絕地仙，說死就死了，是不是有什麼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