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的拂曉,我從睡夢中驚醒,如今我身爲道尊,各地的廟堂上都供奉有我的金身牌位。

    三天之前,龍虎山掌門張琨橫死在自家山下,張琨雖然算不得什麼像樣的高手,但是起碼也是不滅境,遠非一般道門高手可以輕易拼殺,甚至張琨連反抗的痕跡都沒有,像是束手就擒。死得很悽然。

    因各地的廟堂上供奉道尊牌位,我身爲道尊,所以能從金身中隱約聽到人們的祈禱聲。

    三天以來,各地頻繁出現蝗災,此時正值秋收,蝗災氾濫,糧食被啃大半,除此之外,各種生靈氾濫成災,鼠患。蟻羣出動,毒蛾,蝴蝶,毒蛇,人們都盛傳末日來臨。恐慌開始蔓延。

    而我突然被一羣起此彼伏的驚叫聲吵醒,一股掩藏不住的道氣從我體內崩出,將窗戶上的玻璃崩碎。

    我從牀上驚坐起來,走到院子裏,老光棍打着哈欠,踩在牆頭上問道:"師弟,這兩天你一直一驚一乍的,是不是腦子出問題了?"

    我說道:"我聽到有人呼救聲,似乎死了很多人。"

    "我早就說過你不能把自己神魂分裂出去,會變成精神分裂症的!"老光棍說道。

    我不予理會,閉上眼睛,搜索我的金身供奉所在,我的神識雖強,但是眼下想要覆蓋整個中州還有些困難,想要精準地確定祈禱聲從哪傳來那就更難。

    神識反饋,我隱約聽到呻吟聲,似乎是豫州?

    我入定神遊,豫州城道尊廟中,道尊金身睜眼,看見廟外有人呻吟,周圍浮屍遍地,這些人身上都是毒蜂毒蛾,我的一縷神魂走入那名呻吟將死的青年體內。

    我控制着青年的身體爬起來,天空黑壓壓的一片,全是有毒的飛蛾。

    "是人爲的。"我輕聲說了一句。因爲這些飛蛾種類不一,我很難想象這世上竟然會有如此多的飛蛾,整個豫州城上空黑壓壓的一片,數以億計,毒蛾翅膀上的毒粉降落,無數的人死於非命。

    豫州城爲六朝古都,古文化氣息濃厚,我所在的主城中央原本繁華無比,此時卻成爲一片廢墟,整個城市像是被燃燒過一樣,覆蓋着一層灰色,毒蛾的毒粉降落,此時天未全亮,街上車輛行人本就不多,零星地躺在車上或路邊,其餘人盡皆死於睡夢中。

    夜場裏的男男女女,便利店的女服務員,網吧通宵達旦的少年,他們都姿勢固定,吸入毒蛾的毒粉之後都死於睡夢中。

    路上的牡丹花枯滅成灰色,豫州城像是一夜飄下灰雪,被死神照拂一般。

    我順着街道一路行進,終於來到毒蛾聚集的中心,在漫天毒蛾的包括中,一名身材不是很高的人背對着我。

    我神識掃描。這人是不滅境的修爲。

    "你是誰?"我問道。

    這人轉過身,是個蒙面的人,觀其血氣,應該是個年齡不大的少年。

    "爲何要毒害豫州城的人,豫州城七百萬人,一夜之間死絕,對你有什麼好處?"我質問。

    蒙面少年不回,手指指向我,無數的毒蛾衝擊而下,我周身道氣涌動,但是附身的肉身只是普通人,我的神魂也只是我的一縷神識,很快體表的道氣被腐蝕,肉身被毒蛾蜂擁蠶食,我的一縷神魂沒了寄託,很快消失不見。

    "師弟,張陽,你醒醒?!"老光棍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啪啪!

    兩耳刮子打在我臉上,我清醒過來,多吉。小五,浩子和南宮邪都站在我面前,一臉困惑地看着我。

    "你打我做什麼?"我問道。

    "看到沒有,下次再這樣,兩巴掌下去他就醒了。"老光棍說道。

    "張陽。你怎麼了?"南宮邪皺眉說道。

    我面色蒼白,說道:"豫州城沒了。"

    "你說什麼胡話呢,豫州城是六朝古都,離咱張家溝也不算遠,治安好的很,怎麼沒了?"老光棍說道。

    "我說的是真的,一夜之間,豫州城七百萬人全死了。"我聲音發顫道。

    南宮邪皺眉,說道:"豫州城是國防重地,軍方駐紮。裏面也住着不少道門的大能,怎麼會一夜之間死那麼多人?"

    "不知道,有個控制毒蛾的人在豫州城施展妖術,似乎將天下所有的毒蛾都集中在一起,造成了這場災害,他的修爲極高,遠在一般不滅境之上,是頂尖資質的人,我的神識甚至不能影響到他分毫。"我說道。

    衆人面色凝重,小五說道:"會不會是哪個新晉道門的新人。這麼不懂規矩,爲什麼要屠殺這麼多普通人?"

    我搖頭,事情已經超乎的我的想象和控制,我完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咦,手機怎麼突然都沒信號了?"浩子忽然說道。

    衆人紛紛掏出手機,連同我的在內,所有手機沒了信號,昨晚還能從手機上看到關於各地鬧蟲災的事情。

    "看來這人不僅是控制毒蛾屠城,片刻之前他還在豫州城裏的,現在連我們這裏都受到了影響。"我擡眼望着茅山下的城鎮,原本燈火通明的城市轉眼間陷入黎明前的黑暗中。

    恐慌和疑惑聲在我腦海裏響起,甚至有尖叫聲和呼救聲。

    我連忙收回神識,不敢再聽再看。

    然而天下各地的道尊廟中的金身都能感應到人們的恐慌,恐慌的情緒在蔓延,電力和網絡遭到史無前例的破壞,無數飛蟲飛鳥破壞電力系統,各地的供電設備都陸續開始陷入癱瘓。

    耳邊各種嘈雜的聲音窸窣可聞。

    我祭出日月金輪飛向山下,只見每根電纜上都趴着甲蟲,這些甲蟲不懼死亡,撕咬截斷電纜卻不攻擊人類。

    我的眼中一片眼白。再次入定神遊,此時在張家溝,小白正皺着眉頭看向空中成羣結隊飛過的蟲羣。

    "閨女,你快來屋裏看看,咱家供奉的神像忽然倒了。"母親說道。

    小白轉身回到院子裏。看出是我的神魂附着在神像上,就問道:"怎麼了相公?"

    我說道:"你在張家溝布個陣法,我怕張家溝會出現危險,不知道怎麼回事,現在各地都出現蟲災。"

    "嗯。我一會兒就布個陣法。"小白說道。

    "嗯,我再查看一下,一會兒去接你。"我說道。

    "不用,我一會兒要去崑崙山看看,這場蟲災鬧得很突然。崑崙祕境之主呢?"

    "他還在我氣海里睡覺,這事情跟它有關係嗎?"我問道。

    "暫時還不確定,能同時控制天下蟲族起災成害的除了它我想不出第二人,我身上有它一撮絨毛,可以自由進入崑崙祕境一次,我去看看怎麼回事,過幾天我直接去茅山找你。"小白說道。

    "好,你注意安全。"

    我說完退出神像中。

    一旁的母親看得目瞪口呆,她說道:"你們這倆孩子真會玩,幹嘛把手機糊在神像裏,對神靈多不敬。"

    我的意識迴歸,鑽入自己的氣海中,此時的小奶貓正在我的氣海上呼呼大睡,我連忙將它搖醒。

    "啾啾?"小奶貓睡眼惺忪地問道。

    "現在各地都在鬧蟲災,你不會是入定神遊搞破壞吧?"我問道。

    "哼!"小奶貓抱着雙臂,不屑地哼了一聲,沒再理我。

    我撥動大周天羅盤出現在豫州城中的主街道上,神識掃描,到處都是死屍沒有活口,我來到之前看到蒙面少年的地方,可這裏空空如也看不到人影。

    路邊的汽車裏有不少人還保持這開車的狀態,我心下悲然,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

    再次撥動大周天羅盤返回茅山,一名弟子來報:"啓稟道尊,不久前有人看到劍驚塵和一名年輕人回到青城山了,據傳劍驚塵此次閉關良久,將‘金‘字金書誤透,已經將無形劍氣練至大圓滿。"

    "無形劍氣圓滿?"我皺眉,這無形劍氣號稱是最強劍氣,一經出手,防不勝防,據傳若是練至大成,甚至可與一劍訣進行拼殺。"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這名弟子告退之後,我看見多吉面色凝重,就問道:"多吉,你怎麼了?"

    多吉說道:"我最近心神不寧,我想金光寺,想我師兄了。"

    "那好,我現在送你回去。"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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